登上高山还是坠入爱河
登上高山还是坠入爱河,我们可以选择。
昨天说到,净土法门有三种思想:自力、自他二力和他力。
一般情况下,我们都会说自力和他力。在自力当中,包括了自他二力,总摄有两大思想。这两种思想的表达方式、行为、理论基础,都是不一样的。
那我试着用“登上高山”还是“坠入爱河”这两个比喻,给大家分享一下。能否讲得清晰、讲得清楚,讲完应该就会知道。
一个登山的人呢,那就是自力的人,或者是自他二力的人。他要登一座高山,需要做一些准备:登山鞋、登山杖或者一些食物、水,他要考量自己的体力……
在登山之前,他会做一些这样、那样的准备。然后他开始登山。这个“准备”代表什么呢?代表他要做一些资粮。
一个自力的修行人,他要做一些资粮:他要学习一些教理,他要去看登这座山的地图,哪一条路、怎么走、哪里好走、会不会遇到一些危险,如果中途碰到一些情况,该怎么解决……自力的修行人,肯定要做这些准备。
当他踏上登山的这条路的时候,中途会有几种情况——有好走的地方和不好走的地方。
往往登山之前的一段路,都是非常好走的。也正是因为那段好走的路,勾起他想往上登的一些欲望。
这就好比,我们刚刚学佛和刚刚出家的前几年,用功,总是会有一些境界、有一些受益。而这些受益和境界,就是一直吸引我们向前迈步的一个“引诱”。跟登山是一样的。
等过了这个阶段,就可能就碰到陡坡了。碰到陡坡之前,这个登山的人,可能会停下来休息。会吃一点食物、喝一点水,会攒一些体力。
有的人会停很长时间。好多修行人,多少年都不进步。不要说不进步了,他还有可能退步。他可能想:我不走了。我还是回去吧。
还有的是进进退退,反反复复。
也有人就勇往直前。休息一下,继续往上攀登。他每走一步,都是脚踏实地的。他有掌控权。这特别符合我们“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”的理念。他每一步踩在地上的感觉、每一滴汗水流过脸颊的感觉、日照的感觉、风吹过脸颊的感觉,往后看,看到来时路,是在进步的感觉……
当他登过一半的时候,基本上他不会放弃了。他有了一定的经验、有了一定的缓冲力,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,他会再往上登。等到了更陡的地方,他也会做一些休息。还会到周围看一看,有没有绕过这个陡坡的路。最后,他经过自己的努力,登上了高山之巅。
他回望来时路,有一种喜悦。站在山顶,感受风的感觉,一览众山小,他很踏实。他的踏实来源于他做了一点事情:他迈了步,左脚、右脚、左脚、右脚……他流了汗、漏湿了衣服、喝到了水——特别是渴的时候,他感受到了那种喝水的感觉。
这是他修行中的娱乐。自力的修行人,中途就会有这些娱乐,必然的。就跟登山人一样的,那种夹杂着、说不好的心情——累并快乐着。
最后他登到高山之上,回头望去自己的成功,暗暗自喜,也替未登上这座高山的人捏一把汗。当别人问他的时候,他会说:“很难。慢慢来……”
自力的修行人就是这样。他教导弟子的方式也是这样。所以,他说的语言,都是关于如何登山、如何准备资粮的一些语言;他说的语言就是通途的一些语言——你应该有登山鞋、你应该有一定的体力、你应该准备一些食物和水。你会遇到一些困难,但你要努力,你会跨越它……高山之巅,非常美好。那里有很多人在等着你,共进早餐。
这就是一个自力的修行人,他的经历和心态,我不多说,没有时间。
我们再看一看,他力的修行人,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。
他力的修行人是,“坠入”爱河——我没有用“跳”,跳需要努力,坠不需要。
只要他“西倾”一下,他就会掉进去。
他也不需要做准备,他不需要有一双好的登山鞋、一套什么样的衣服……他不需要,他只需要一个勇气,就够了。或者他只需要:“算了,就这样吧!”就可以了——他“倾”进去。
一个坠入爱河的人,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呢?他会变得没有逻辑,他也会说一些没有逻辑的话。所以,那些没爱过的人,听不懂爱了的人说话,也摸不透那些正在爱的人,为什么经常会露出一丝微笑、为什么会嘴角上扬、为什么会看着很喜悦、很洋溢……
如果是世间人,看到这样的人,他们会说:这个人恋爱了。
这个人,坠入到爱河的时候,他变得很笨,变得笨笨的。如果这个人不笨,还有“因为”、“所以”,还有逻辑,说明他没有坠入爱河。
所以很多人说:“念佛法门是一个愚夫、愚妇的行为。”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念佛法门的赞叹。为什么?他变得笨笨的——超越了分别、思维和逻辑。
一个念佛的人,他还有一些逻辑,说明他没有坠入愿海,他没有坠入佛陀大爱之河。他没有“坠”进去。
一个爱了的人,他没有思维、他不能自已。他无时无刻都会想到那个爱的人。他不会想:我停一下,不要想他,没有。自然之所牵。
所以,一个念佛的人,什么叫“自然之所牵”呢?——不能自已,停不下来。
就像那个爱了的人,想他所爱的人一样。那个爱了的人很难啊!他会把自己内心特别珍惜自己的位置推开,把另外一个人放进去——刚开始的时候,放一半,最后就完全放进去。
那个爱了的人,他的行为你理解不了。平时,他自己的水杯别人碰一下,他都会洗。可那个时候,他会跟那个人用一个水杯喝水。你理解不了一个爱了的人的行为和语言。
多年以后我们会理解(就像我以前说话别人听不懂一样),一个爱了的人的行为、思维,还有语言,那个没有爱的人是永远无法听懂的。因为他用“爱”在说话,那个人用“脑袋”在听,不在一个频道之上,不在一个频率。
这个爱了的人会变得笨笨的,他不能自已不去想那个人,他无时无刻都在想。他用各种方式表达他的爱:送花、打电话、各种关心……他想为那个人做一切。他怎么都可以,他好像变得没有自我。他停止不了。
所以,你看那个登山的人,他可能往下走也是可以的;但坠入的人,他坠下去了,还会有停止的机会吗?没有。
他想说:“我不坠了,我要爬上去。”——不能。你只能下沉,一直坠。
那个坠入的人,会更精进,因为他永不停歇。登山的人,他还要休息一下、补充一下东西,而坠入的人不需要。他一直坠,他超越了他所有的想法。
他可不可以有一些想法?会有。
起初,当决定坠入时,是会有些不安全感。因为这意味着,要放弃所有的掌控,任凭下坠。有时,头脑会跳出来,他的心里会有某种空洞、隐隐的不安:“这样好不好?我要不要做点什么?”但是,这都不能停止坠入。
有时,他在坠了,然后他想:那个人爱不爱我?或者我爱不爱他?一个爱了的人,不够自信的,他会不断地确认对方是否爱我。
所以,有头脑的人、有思维的人,他也会坠入爱河,他坠入爱河的时候他也会想。但他无论想还是不想,他都在坠。
而所有的思考,在坠入之时,都是自以为是。
可是,一旦他变得笨笨的、不能自已了,完全被这个人自然所牵了——他的想法就没有了。那时,他甚至可以为这个人去死,他有什么想法呢?他甚至想跟这个人变成一个人。他没有“我停一停,不去想他”的想法,没有。
所以我们念佛的人,首先你坠入。当你倾进去的时候,你倾入到佛的大爱之河当中的时候,你也是超越思维的。
你会变得笨笨的,你只是想念佛。一直想,你停不下来,你根本停不下来。你被自然之所牵,你变得没有自我,你变得不会说话。
所以那些坠进去的人,可能说话别人也听不懂。
那些坠进去的人,更是不停歇地精进。他不停,他是自然下坠,不需要做什么。
坠入时,你可以仰头望着蓝天,你可以去感受下坠的风,吹过脸颊的感觉;你也可以向上看,告诉那些正站在悬崖边上的人:“来呀,倾啊,向西倾啊……”
无论你心里边产生什么样的想法,比如说:信啊、不信啊、愿啊、不愿啊、有烦恼啊、没有烦恼啊……它会停止你坠吗?不会。
这个坠是被谁坠的?坠到哪里去?愿海!被愿海、被阿弥陀佛的大爱之河、被阿弥陀佛的愿海自然之所牵。
他通过这种自然之所牵,超越你所有的思维、你的想法、你的想象。你变得没有自我,你推开了自我的想象,完全挪开了位置,给阿弥陀佛来坐。就好比那个爱了的人,推开自己的想法,把他所爱的人放在那里,是一样的。
如果我们还在一直讨论:信啊、不信啊、深信啊、切愿啊……你还没有变得笨笨的,你还有逻辑。这说明你还没有坠——你是站在山上,在想:我要不要坠?如果我坠进去,坠不明白怎么办?
如果你真的坠进去了,你也可以想,但是你可以告诉自己:“我怎么想,都无法停止我坠,一直坠到,我进入河中。”
所以你看,那个坠入爱河的人,他的整个的心态、思想……他没有汗水,他没有停歇,他义无反顾,他不能自已。
那个登山的人,他要准备,他有汗水,他要停歇,他要观察路线……他要做很多的事情,他有可能还会退步。
而坠入爱河那个人没有,他勇往直前,一直掉进河里为止。他自然之所牵,他不需要做任何努力,他只是坠,他只是倾。
他站在山上一倾,OK,从此以后万事大吉。他会说一些迎着风的话,会唱着一些有光的歌……但是那些有头脑的人听不懂。
所以念佛的人,你必须变得笨笨的,必须坠进去:你变得没有自我,全方位地去表达,那个爱。
你可以展开双臂,你也可以背过手;你可以仰起头,你也可以转身看向高山……但这些都不会让你停止下坠。
我们最后只能有一个结果,就是落地。
我们依靠佛的大愿,最后只能有一个结果,就是解脱。
修习净土法门的人,这个思想很重要。很多人认为自己是在修他力的法门,修修修,变成了登山的人——所以不要忘记那个“倾”。
你倾进去以后,就不会有停止。你可以有不同的想象,但这个倾不会停止,它会让你跨越所有的想象、所有的思维、所有的逻辑。
最后,你会变成与阿弥陀佛一样,你与他变成了一个人。你只是想,跟他变成一个人,最后你真的跟他变成了一个人。
那个“倾”的心,就是“南无”的心。“南无”的心,就是“倾”——坠入的心。
坠入到什么地方?坠入到阿弥陀佛,坠入到无量光、无量寿这个大爱、大愿所成的河里边。
你无法用思维头脑去理解这些。
所以现在我遇到一些人,我跟他说一些话,他听不懂以后呢,我就跟他说:“你好好念佛吧!”因为无论你怎么说,他都不会听懂。或者我会选择顺着他说,他说什么,我说:“对,就是这样的。”
为什么?因为你知道,无论你怎么说,他都不会听懂,因为他还没有变得笨笨的,他还没有坠入。你跟他说一些登山的事情,他可能会懂,但你跟他说一些坠入的事情,他不懂。毕竟坠入的人不多。
所以,两条路、两种思想、两种语言、两种表达、两种境界,是不一样的。
你去观察一下自己的思想和心念,你会知道,你是在哪一条路上。
所以:登上高山还是坠入爱河,你可以选择。
(2023年12月7日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