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1011玄中寺佛七开示(五)

大家把自己的心照顾好。

心也看不到,怎么照顾呢?如果照顾一个杯子,或者一个能看得到、摸得到的东西,这都很好照顾。

就像养一盆花,你照顾好了,它就长得很好;照顾不好,没有在合适的时间浇水或者给它阳光,它就会死去。最后这盆花死了,你不会说这盆花没有长好,你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。

所以,轮回是你自己的事情,跟别人没有关系。就是你没照顾好自己,然后轮回了。

当你轮回在这个世间以后,你所感受的一切痛苦、快乐,都是基于这个轮回的。不要怪别人,是你没照顾好自己,所以来到了有喜有悲、有爱恨情仇、有生老病死、有怨憎会、有求不得、有五蕴炽盛的这么一个地方。

你来到这个地方最根本的原因,就是没有照顾好自己。没有照顾好自己什么?——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心。心不是看不到吗?怎么照顾啊?就是因为你看不到它,却希望看到它好像存在的样子,然后你就来到轮回了。

你坐在这儿,不需要问任何人,看一看自己的心就会知道,你的心是没有样子的。它像一个无尽的深渊,深不见底。就好像你看向了宇宙,没有边际,就是那个样子。

但我们很恐惧。佛经里面说,当一些小乘种姓的众生听闻到般若波罗蜜多空性的时候,吓得头都会裂开,或者捂着耳朵就逃跑了。为什么?恐惧呀!

我们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心,或者不能长时间看到它?因为我们也恐惧、我们也不敢,不敢放手。

你到太空当中,会抓住一个栏杆不放手。在陆地上的时候,你觉得必须踩到什么东西才不会掉下去。到了太空以后,你也会这样觉得,这个就是习气。而事实上,放手以后,你会飘浮在没有边际的太空当中,你不会掉下去,但你不敢。

所以,所有的修行只关乎“勇气”这两个字,不关乎其他的东西。如果你是个胆小鬼,那你就没有办法修行,你也没有办法回到你本来的“家”。因为你进家门之前,不能带个“鬼”,不能带一个“胆小鬼”回家。

你来到一处悬崖边,下面是无尽的悬崖。你看过去的时候会发颤、发抖,会有一点恐惧。当你往里面看心的本质的时候,也像看无尽的深渊、无尽的悬崖一样。不用往外看,稍稍往里一看,你就看得到。

但你没有办法长时间看,因为你害怕、你不敢,你需要抓点什么东西。特别是你学过一些东西以后,你会说:“那样是不是就变成了‘无记’呀?或者变成其他什么……”所以你不敢,你不敢去直面你的本来面目。

为什么禅宗会说“竖起铁脊梁”?什么叫“铁脊梁”呢?就是你要有这个勇气,你要扛得起,就像出家人穿的这件衲衣一样。

以前,有一位十六岁就出家的小女孩,她是古代的一位女禅师,根机特别利,十六岁就开悟了。开悟以后,她就到了一个寺院当中参访一位禅师。这位禅师的悟境不如小女孩高,小女孩问了他一个关于机锋(禅机)上的问题(类似于“什么是佛”“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”这种机锋上的问题),这位禅师没能答得上来,小师父就说了:“你(汝)穿不起这件衲衣,应该把它转让给我。”

以前穿衲衣或者长褂的人,都是能够担得起如来家业、都是能够认识到自己是谁、都是拿掉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这么一群人天师表、圣人子弟。现在的僧宝当中肯定也有这样的人。

所以我们应该尊重一切僧宝,不要用拙劣的眼睛去看出家人的过失。在菩萨戒的根本戒中也讲到“不说四众过”。出家人的形象住世的时候,代表佛法还存在。所以这件衲衣是我们出家人的事,用宗门话讲,是禅和子的事。

我就特别喜欢衲衣。以前的衲衣肯定是破了以后再补起来的,现在是故意补起来的。无论是破了以后补起来的,还是故意补起来的,那都是一种情怀。毕竟出家人叫“衲子”嘛!

“穷释子,口称贫,实是身贫道不贫。贫则身常披缕褐,道则心藏无价珍。无价珍,用无尽,利物应机终不吝。”就是要有这样的能力,有“利物应机终不吝”的这种担当、这种勇气。

修行就关乎这种勇气。无论我们是在家修行,还是出家修行,如果没有一点点勇气是不行的。很多时候我们认为自己是自由的,其实我们只是胆小、没有勇气。但我们把那种胆小、没有勇气认为是自由,就很有意思。

我们早上起不来上殿,会说:“我爱睡觉。”其实你可以直接说你不敢上殿,为什么?因为你在睡眠面前就是个胆小鬼,是一个懦夫。所以你应该说:“我不敢上殿。”不要说:“我起不来。”

我们把自认为的选择当作自由,其实那不是自由。自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。或者我们的自由是随顺一种法的规律而转,所有的行为都符合于道,以道的力量来带动我们的行为,这也是一种自由。

有一个特别害怕妻子的丈夫,妻子有点胖,丈夫有点瘦弱,妻子经常欺负她的丈夫。妻子规定丈夫:“你必须每天按时回家,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,你会知道我的厉害。”

有一天丈夫回家晚了,他就偷偷地溜进了屋,被他妻子发现后,他就钻到床底下不出来。妻子拿着擀面杖说:“你出来啊!不要像一只胆小的老鼠一样躲在床底下。”但她的丈夫不这么认为,他躺在床底下大喊:“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,我是有自由的!我想出去就出去,不想出去就不出去,现在我不想出去!”这就是我们所谓的“自由”。

我们现在也一样,哪有自由?随便一件事情就会把我们牵扯进去——一首歌、一曲音乐、一个人、一篇文章,别人的一句话、一个眼神、一个行为……就把我们的自由限 制了。我们没有勇气面对这些,直接被扳倒。

我们就是缺少一些做自己的勇气。那个勇气、那个觉醒只有自己能够发现、能够知道,所以如果你有勇气往里面看,你就要一直那样往里看,然后就能够看到本来属于你自己的样子。

有一个学生找到一位老师,这个学生对老师说:“我终于发现了,世界上是没有佛的。”这位老师就说:“啊?但是我的内在告诉我佛是存在的,我能感知到佛的存在呀!”学生说:“我有很多的教证、理证能说明没有佛。”老师说:“那你说一说、论一论。”

这个学生就从头到尾、从前到后,讲了很多关于“佛不存在”的理论。老师说:“哎呀,听你这么一说,佛确实是不存在的。你的这些理论逻辑、语言表达都是非常符合实际的,但是我的内在却能感受到佛。”

这个学生很纳闷。于是这位老师就问他:“你学了这么多的理论来证明佛不存在,那我请问你,你自己真的相信佛不存在吗?”(当然,他所说的“佛”,不一定是指释迦牟尼佛的这种形象,可能是指内在的一种觉醒。)

没等这个学生说话,老师又说:“我可以让你看到内在的佛,你信不信?你想不想看到?”这个学生刚想说“想”,还没等他开口,老师就朝着他的胸口踹了一脚。结果这个学生在三个小时内都处于一种迷迷糊糊觉醒的状态当中。

等他真正清醒过来以后,他沉浸在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和“只有自己”的这种赤裸裸的状态当中。于是他匍匐在地,给这位老师进行顶礼。

在佛教当中有个词叫“法喜”,我们都听过。现代版的翻译叫什么?“狂喜”,或者叫“喜悦”“根本的爱”等等,总之就是被翻译成了很多名词。我们佛教比较传统的叫法就是“法喜”。

有人说:“我来念经,就觉得很法喜。”或者“我来打一个佛七,就很法喜。”或者“我这支香坐的非常静,佛号绵绵不断,很法喜。”但是我们并没有真正去深入地了解过法喜。如果你了解过,你可以随时坐在这个地方体会到法喜。

什么叫“法喜”呢?离开了不属于你的东西,就叫“法喜”。你坐在那里念佛,念得非常清净,绵绵密密,名号一句接着一句——“啊!”就觉得好欢喜。为什么?你离开了不属于你的妄想分别,会感觉到干干净净、清清凉凉,所以你会觉得有法喜。因为你触碰到了那个“干净”,或者是你接近了那个“干净”、你接近了那个法。

“法”是什么?正而不邪。什么叫“正”?“正”的意思就是你本来的样子。你本来属于什么样子,那就是“正”;你本来不属于的样子,那就是“邪”。所以你接近了自己本来的样子,就会觉得很舒适、很法喜。

等一会你散乱了,开了静出去转一圈、聊聊天以后,又开始妄念纷飞。你就觉得又拿起不属于你的东西了,你分不开它了,所以你的法喜就不存在了。

但事实上,无论你分开的时候、不分开的时候,你都属于你自己。但我们不知道这一点,所以就会迷失在这些妄想分别当中一直流转。在《楞严经》里面也讲到:“一切众生,从无始来,生死相续,皆由不知常住真心,性净明体,用诸妄想,此想不真,故有轮转。”就这样不断地、反反复复地流转。

我们活在一个非常虚假的世界当中,非常不觉醒、非常虚假。我们没有真正地看过自己的内心,没有面对过它。很多人是不敢面对,或者只是一种敷衍的面对。

有时候我们对这个世间产生厌离,是因为这个世间很苦。至于更高级的厌离,比如说菩萨的厌离,菩萨觉得这个世间很假、彼此都很假,所以他很厌离。

我们就被圈在这个虚假当中,还觉得自己很自由。我们就像被圈养的法斗,虽然可以在院子里面跑来跑去,但是有限制。法斗却认为自己很自在,有小玩偶、有小水塘,还有自己吃饭的碗,还有主人糊弄它,给它塑料做的骨头,它还叼着到处跑。我们就类似这样的法斗。

法斗在叼着那块塑料骨头的时候知不知道那是假的呢?我经常会在它叼着的时候观察它的眼神,我想:它知不知道这个骨头是假的呢?如果它不知道的话,它不就是傻吗?如果它知道的话,它是不是在陪主人演戏呢?所以,我们要做那个知道的人去演这场戏,我们只能让自己的心做它自己。

在这个轮回当中,只要你认识到“你的心是自己”,就叫“开悟”。但是不是认识到“你的心是自己”以后,你的身体和语言就会有什么变化呢?这就无所谓了。

语言是能量层面的东西,它可以满足大乘菩萨的闻法要求。你可以用你的语言来满足所有菩萨的闻法要求,它属于报身层面;你的身体是一种物质,它在这个世间就必定要适应这个世间、适合这个世间,所以它是属于化身层面的。

但你的心可以和佛的本质一样,你的身、语可以变成众生需要的样子,前提是你的心是清醒的。如果你的心不够清醒、不够觉醒,那是不行的。

现在很多佛教徒也这样。有很多人给我发信息说:“师父,我看你们玄中寺打佛七了,哎呀,我特别有信心,也想打佛七。”我说:“太好了,你要能来打佛七的话,我很高兴。”其实我知道他来不了。然后他说:“师父,我这两天工作有点忙,走不开。”我说:“好的。”

过了几天,我在朋友圈看到他出去旅游了。然后我给他发信息说:“前两天我说‘你能来玄中寺打佛七,我很高兴’,不好意思,这个是假的。我撒谎了,我忏悔,出家人不打诳语。”

我知道自己活得很虚假,我也知道别人说了很多假话,但是彼此在这个世间又不能太戳破。毕竟还有几十年的时间,彼此还要好好地交流、好好地一起玩耍。太真实了,就不适合玩耍了。

在《经观庄严论》里边有一个偈颂特别好,说:“观法如知幻,观生如入苑,若成若不成,惑苦皆无怖。”意思是说,菩萨若了知到一切法都是虚假的、像梦一样、像幻化一样以后,他就会知道这是一场戏。

“若成若不成”——他在这个轮回当中利益众生的时候,他成功或者不成功、相应或者不相应、感受到苦或者感受不到苦……呈现出种种的状态,他都没有畏惧。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梦、一场戏,只要那边说“咔”,他就会“卸妆”,换下一场。

我们已经被“丢”到这个轮回当中了,怎么“丢”来的呢?一定是有一个原因,就是我们肯定喜欢这里。

佛教里面说,我们是因为“业”而轮转到这个轮回当中的。那到底是怎样的“业”呢?说白了,就是你做了一些关于轮回的事,所以你又来到了这里。

“业”就是行动、就是运动。当你做了一些关于轮回的运动,那么你就一定会在轮回当中继续运动。而且你是怎么做轮回的运动呢?你不知道,所以你就没有自由地来到这个地方,继续运动。

你要怎么出去呢?佛己经说了很多的法门,这些法门都和一件事有关,就是必须要是“故意”的。“故意”的意思就是我们佛教里面讲的“正念”“正知”“正觉”。

你想出去,然后做了一些关于出去的运动,这些运动是什么?就是业。我们可以称它为“善业”,或者称它为“法门”。当你“故意”有正知、有觉醒地去做一些运动的时候,你离出去的门就近了,因为你的心是在那儿的。

就像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晚上,维那师父喊:“养息!”你回哪儿?你回房间,因为你知道你的房间在哪儿。然后你在这儿,从现在开始,每一分、每一秒都是流向你的房间的。

所以,如果你现在想去极乐世界,你心之所向就是解脱。不要去找不能解脱的理由,“哎呀,我解脱不了,我解脱不了……”其实你是胆小鬼,你是胆小,不是你解脱不了。

你就是无意识地做了一些轮回的运动,才到轮回里边的。现在你遇到了八万四千种运动、八万四千种法门,你要“故意”地去做一个关于解脱的运动,比如说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。

然后,因为你做了这个关于去往极乐世界的运动,生命终结以后,你一定可以往生极乐世界,不可能去往其他地方——心之所向,定是归处!而且是很自然的归处。

当然了,这里面也有“停滞”的一些问题。关于这些问题,后面再慢慢地分析。

坐五分钟。

 

(2024 年 11 月 19 日 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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