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1011玄中寺佛七开示(二十四)

大家把自己的心念照顾好。

有三个方面,我们需要谨慎。

第一个,平时守护、观照自己的心需要谨慎。很多时候,我们对心底层逻辑的运作模式是不清楚的,除非我们对它有很细致的观察。

今天一个徒弟和我讨论“发心”的问题。他说:“我喜欢做的事情就特别想做,不喜欢做的事情就不想做。”我说:“做喜欢做的事情不叫‘发心’,那叫‘喜好’;不喜欢做的事情去做,才叫‘发心’——自己的心本来没有那么大,把不想做的心‘发’起来,变成想做。”所以,“发心”从某一层意思来说,是打败那个被宠坏的自己。

如果我们只是捡择自己喜欢做的事情,就永远在自我的范围内打转转。自我也会被严重惯坏,被惯得脾气很不好、很不听话。当自我膨胀以后,习性就很难转变。

所以平时我们发心做事,如果每天都去打破一些被宠坏的自我限制,心量就会越来越大,逐渐也能够容下以前容不下的人与事。

我们照顾自己的心,就像老师照顾学生,或者师父照顾弟子一样。学生有听话和不听话的,但是听不听话并不重要。

很多家长问我:“师父,孩子不听话怎么管教?”这个底层逻辑是错误的——你用“听话”这个逻辑就是错误的。孩子不应该听话,因为很可能你说的话是不正确的。所以,问题不是听话、不听话,问题是正确、不正确。

很多愚蠢的父母,用自以为正确的方式,把一个孩子成功地教导得很愚蠢,这个孩子就变成了一个“顺从狂”——说什么都对、都听,一点质疑、一点独立思考的能力都没有。

“听话”的意思是:你去观察、去思维父母说的对不对。如果对,你应该采纳;如果不对,你可以提出质疑。而不是单单听话就是一个好孩子。

很多人认为,孩子不听话,所以要管教,这是错误的。应该是孩子听话去管教,孩子不听话不要管教。因为“管教”的“管”有两个意思:一个是管理,另一个是管道。“管道”的意思是,你想把某些东西通过管道给予他。

如果他是“封闭”的,你就没有办法给予,无论你灌输多少东西,都没办法进入他的内在,只能浪费一些时间和精力,那是没用的。所以,对不听话的孩子,你要想办法让他“打开”,然后你的“东西”才能给予他。

虽然我没有带过孩子,但是我带了这么多出家、在家的徒弟,也会有一些经验。我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听话,我希望自己的徒弟做正确的行为。因为很多时候,我说的话并不一定正确。我希望自己的徒弟有独立的判断和思考能力。你先思考,如果我说的话正确,你可以采纳;如果不正确,你可以提出质疑。

当你提出质疑的时候,其实就是在“丢掉”一些不正确的思考和疑虑,正确的事实就会出现。它就会变成你自己的东西,而不是我给你的。

很多弟子或者学生会对老师说:“你总是说我,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呢?”其实不是。比如我经常会说徒弟,但不是因为看徒弟不顺眼,我是看他的无明不顺眼。

所以,“教导徒弟”的意思就是:我希望和徒弟一伙来打败他的无明,而不是我看他这个人不顺眼。如果我看一个人不顺眼,我就没有资格做一名老师、一个师父。

作为师父,你看一个人不顺眼,希望这个人听你的话,很多时候是因为你个人的情绪。你应该看他的无明不顺眼——你看到这个徒弟和他的无明、烦恼、懒惰在一起“玩”,他又离不开。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师父,你就应该和徒弟一伙,打败他的无明、打败他的懒惰、打败他错误的思想。

这才是老师和学生,或者师父和徒弟之间最底层的逻辑——我们是一伙的。而不是单纯地要徒弟听师父的话,师父的话像圣旨一样。在我的逻辑当中,这是没必要的。

除非这个徒弟是为了彻底断除我执、彻底舍弃自我,随师而转,恰巧又碰到一位极具成就的师父,那他很快就会得到成就。但当今这个时代,这样的师父很少,能够了解其中底层逻辑的弟子也很少。

所以,无论我说任何一个徒弟、任何一个人,都不是和他这个人过不去,而是和他的“不正确”过不去。也就是说:我在拉拢他和我一伙,来打败他的不正确。如果只是基于自己的想法,只用听话和不听话来评价我说他这件事,这是错误的。

从 2017 年开始,我收了这么多徒弟,剃度的出家徒弟就有十几个,目前在这条路上“活着”的还有几个,也有七八年之久了。有的徒弟在外面参学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。

我们维那师父也是当时出家的。他的特长就是对这些佛事有一种特别的感觉,一听、一弄就会了。他可以把各个殿堂、佛菩萨圣诞等佛事照顾得很好,不需要我操心。知道我来玄中寺,他也是第一时间过来发心。这是他的一个特长。

他的大师兄出家也很多年了,木鱼都不一定会敲。但是他的大师兄也有自己的特长——认识我的时间特别长(众笑)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特长(大师兄应该向师弟好好学学法器)。因为有些人五音不全、乐感不强,所以学法器就特别难。像维那师父(明离)的乐感特别强,学法器就特别快。

其实佛教的法器比较简单,就这几个节奏,想学的话也很容易,但得看个人。有的人敲得好、敲得精准,念经念得好听、念得节奏好,也看个人的天赋和用不用心。

当然,我作为一个师父,肯定对自己徒弟有满意的地方,也有不满意的地方。但是满意与不满意,和他个人没关系,不是针对某一个人来说。自己的徒弟都是宝,都是满意的。

就像我一样,觉得自己很好了,但是我师父会觉得:你这里要这么做、那里做得不对……他想让我变得更好,所以他会经常“提拔”我。他经常和我一伙,打败我的无明,但有时我和无明一伙,跟他对着干。

很多情况都是不一样的,每一场“战役”都不太一样,但底层逻辑就是这样。父母教导孩子的时候也是,不要希望他听话,听话不一定正确,但明白什么是正确的很重要。

你不是去针对这个孩子,你是针对他的懒惰或者不上进。你要和孩子一伙,打败他的懒惰和不上进。有这样的思想以后,你的教导就会出自于爱,就会不一样。

我们观心的时候,心有时听话,有时不听话。它听话的时候,你让它多发善愿、多做功德;它不听话的时候,你不要搭理它。只要你对不听话的心“待搭不理”,它就对你没有任何办法。你和它纠缠,又打不过它,搞得自己很痛苦、很无明,这没有意义。

所以,照顾好你的“好心”,让它多发善愿;不要搭理你“不好的心”,让它像过眼云烟一般。

我对徒弟有不满意的地方,也会说出来。就像我说维那师父绕佛时总出去一样。有些居士对我说:“师父,你说了也没用啊!”我说:“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,我说不是为了有用。”

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我很多时候只看一个人“太阳升起的地方”,而不是看他“落日的地方”。他绕佛时出不出去,我不在意。我有的徒弟还不来呢,我也没说呀!

我不在意这个,我在意的是他不来的心是什么、他出去的心是什么。他出不出去,又有什么关系呢?

我们应该看到一个人“太阳升起的地方”。这是什么意思?我们念佛早上两个半小时,下午两个半小时,晚上也是将近两个半小时,有的人出去,可能也就十几分钟,最多半小时。我只看他在念佛堂当中念佛两个小时,不去看他出去半个小时。

你要看到一个人“太阳升起的地方”,不要看他“落日的地方”——被乌云遮蔽的那一部分。

我在意的是他以什么心出去的,他可能会有一些理由:“我是因为……”这些理由不用说给我听,他自己觉得合适就可以。

如果说:“啊,我就是为了偷懒出去的,偶尔偷偷懒。”那也不要紧,每个人都会偶尔偷懒的,我觉得这已经很好了。而作为居士,不要总观出家人的过失,没有这些出家人打佛七,你打什么佛七?谁领着你念呢?所以,居士应该关注自己。

但我也会说他。我说他是要建立一个弟子的领众意识和职务意识,并不是想让他听我的话,听我的话有什么用?

很多时候,听我的话是一种内在的敷衍。也就是说:我想和他一伙打败他的无明,他却给无明当了“卧底”。这没有实际改变的意义。

弟子与师父之间是内心比较深层次的相融与交流。就像你的佛性和分别心有一个非常内在的交流以后,你会发现所有的分别心都出自佛性。

一座寺院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管理,特别是我们这样的寺院,“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”。

有一次我们受戒(那时候受戒还没有这么多严格的要求),有一位老师父七十多岁了,他受戒以后对我们说:“你们受了戒去我们寺院吧!”

我说:“你们寺院挺大的吧?”“挺大的。”“那我们去直接找客堂挂单就行吧?”“找我就行。”“为什么找你呀?”“我就是知客。”

“那你们当家师呢?”“当家也是我,典座也是我。”整个寺院就他一个人,什么执事都是他。这就很难呐!

我们寺院就不一样了,八大执事基本齐全,每位执事都有自己负责的事情,而且做得很好,这在当今这个时代来讲已经很好了。

上殿我也很满意,方方面面都觉得很满意。但满意不代表我不说,说是为了提醒自己,让事情变得更好。

所以我说任何人,并不是看他不顺眼,我没有这方面的“眼睛”。就像我师父说我,难道是看我不顺眼吗?不是,他是希望我变得更好。

我们平时观心的时候需要谨慎,一旦我们的心被某一种东西束缚以后,就很难转变。因为调心这件事特别不容易。

在佛经当中有这样的一个故事:一个国王拥有很多大象,他让一个驯象师来驯服这些大象。有一次,国王骑着大象到森林当中打猎,这头公象闻到了母象的气息,突然就狂奔不止,国王很惊恐,特别害怕。就在这头大象狂奔的时候,他抓住了一个树干,总算逃脱了生命的危险。

国王很生气,回到皇宫以后就把这个驯象师叫来,要砍他的头,说:“你怎么驯的大象?为什么它不听话了呢?”这个驯象师说:“我只能驯服它的身体,但是我驯服不了它的心。它的心被贪欲吸引着,这时候无论您怎么用铁钩、用绳索钩,都是没有用的。只有佛陀才能驯服众生的心。”

国王说:“那不一定吧!”然后驯象师说:“如果您不信,就请允许我把这头象牵过来。”大象被牵了过来,驯象师让这头大象用鼻子卷起一个烧红的铁球,大象照做了,即使把鼻子烧坏了它也把烧红的铁球卷了起来。

为什么?因为这头大象完全被驯象师驯服了。但当它的心执着于某个点时,就会变得很无明,它没有办法从那个无明当中出来。这时如果遇到一位像佛陀这样的大导师,用寂静或愤怒的方式来转化它的心——像揉面一样,刚开始是乱和,然后是细揉,面越揉越好,最后被调和了。

所以,当我们心中生起某一种执着的时候,就要把它转化。如果我们一直沉迷当中,执着的力量就会变得越来越强,心也越来越没有底线,最终无法控制。

当我们不能观察好自己的心时,第二种谨慎就做不好。

第二种谨慎是什么?“独处行为当谨慎”。如果我们不能守护好心,那么平时独自一人时,行为就会变得很放逸。古人所说的“慎独”,就是在独自一人时,能完全达到像在众人面前一样的状态,内外合一。

修行人在独处时,正是修心的时候,而不是在众人面前修心。在众人面前,我们很多时候展现的是一种诈现威仪。

就像我在前面打坐一样。别人对我说:“师父,您坐得很稳啊!”我说:“我的内心其实焦灼不安,但是我不敢表现出来。”如果表现出来被人看到,他们会说:“你看,师父都坐不住了,还焦灼不安的。”这样就没有办法领众。领众最主要的一个技能就是“装”,而且要装一辈子,要装得像,所以叫“装相”嘛!

当你的心守护得很好,那独处时的行为就会做的很好。

第三种谨慎,“众中出言当谨慎”。你在众人面前发言时不要信口开河、不要大喊大叫,说话要谨慎、负责任,要有逻辑。“义明语相关”“柔和调适中”,我们的语言应该是这样的。

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三种谨慎,修行就很容易上路。一旦修行上路,体验到的法喜是不一样的。

而现在,我们修行人有很大的问题。很久以前迦叶佛时代,有一个国王名叫讫栗枳王,他是迦叶佛的父亲。

他做了十个梦,其中有一个梦,是梦到大象从一个房子里出去了,但尾巴却卡在了窗户里。这么大的身体都出去了,尾巴怎么还会被卡住呢?这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,于是他去问佛。

他对迦叶佛说:“这个梦的寓意是不是我的国家要不吉祥了,民众要把我赶出去了?”迦叶佛回答说:“不是这样的。这个梦的预言指的是,在释迦牟尼佛的教法之下,出家人不像出家人,在家人不像在家人。”

什么意思呢?就像城里的人想出去,城外的人想进来一样。出家人舍俗出家以后,心却天天贪恋世间。虽然每天住在寺院中,但心总是想到红尘中漂泊、历练,总是贪恋红尘中的世俗事务。心不甘于红墙内院,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。国王梦中那个卡在窗户里的小尾巴,就是贪执。

而在家人,则天天没事总往寺院跑。往寺院跑好不好呢?好。但在这个梦里是什么意思呢?在家人往寺院里跑,并不是为了修行,而是为了什么?为了把世间“七大姑八大姨”的是是非非带到寺院来。

玄中寺还好一点,我听不到居士们谈话。以前在宝莲寺的时候,因为居士们都住在一栋楼里,只要走过走廊,就能听到这样的对话——“哎呀,我儿子可真不听话!”“我妈前两天,那钱就没给我,给了谁谁谁,我都看见了,还偷摸给的,故意不让我发现。”俩人“七大姑八大姨”、“你儿我奶”的就开始唠,三四个小时话题不带重复的,而且表情、动作极其丰富。

居士来寺院,是为了亲近善知识,是来修行的。来到寺院,先进天王殿拜佛,拜韦陀菩萨,然后进客堂向佛菩萨顶礼三拜,再向知客师父顶礼三拜。如果知客师父说“一拜即可”,就按照知客师父的要求依教奉行。然后挂单,知客师父安完单以后,再去大殿三拜佛,之后回到自己房间,或者找一个安静的地方,该念佛就念佛,该修行就修行,该拜见师父就拜见师父,该发心就做发心的事情。这是一个居士来寺院最正常的流程。而不是到寺院讲各种是是非非,这就没有意义了。

国王的梦预示着来到道场中就得修行、向道,要“僧像僧、俗像俗”。如果我们出家人的心不向道,却向往世间,正符合这个梦;在家人到寺院不修行,却谈论是是非非,也符合这个梦。你看这个时代是不是这样呢?

很多出家人不向道,内心俗了,慢慢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很俗气。所以,我们要把那种力量转变,如果我们把贪恋世间的力量转变,修行就很容易成功。

“静时修止动修观,历历情人挂眼前。肯把此心移学道,即生成佛有何难。”有的人修法,往那一坐,静的时候修止,动的时候修观。祈祷佛菩萨,怎么祈祷都不来;一闭眼晴,自己喜欢的人就出现了。如果我们把这个心转移、改变,去学道的话,估计七天面见阿弥陀佛应该没问题吧?就是念念不忘!

我以前问过两个年轻居士:“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?”他们跟我讲谈恋爱的经过,说:“那个时候工作特别忙,每天打电话的时长累计得八个小时。”哪怕有一点空闲都要拨通电话聊几句,一天加起来要七八个小时。我说:“喔唷!你要是能这样念佛,别说得三昧,得‘四昧’都没问题!”后来他们看到对方来电话就会挂掉,因为心态改变了,修行了嘛!

我们不要把向往世间的那份心、那个点、那股能量束缚在自己的情绪当中,要把这股能量向上移动、向善法移动。如果我们能看到这股能量的移动,修行就会很快进步。

就像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,其实是同一种能量,只不过我们被束缚在爱和恨的情绪里面。我们爱一个人的时候,就很容易恨,为什么?因为只要移动爱的能量到恨的能量上面去,一下子就恨了。

如果我们能掌握自己生命的力量,能够让它向善、向上的话,修行就会很容易成功。

所以,我们平时观心需要谨慎,独处行为需要谨慎,众中出言也需要谨慎。

坐两分钟。

 

(2024 年 12 月 11 日 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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