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1011玄中寺佛七开示(七)

大家把自己的心念照顾好。

讲一个故事。古代有一位禅师叫古灵神赞。这位禅师是百丈怀海的法嗣——得法于百丈怀海,也就是在百丈怀海门下开的悟。

最初出家的时候,他先去了一个寺院,拜了一位师父,后来就外出参访,得益于百丈怀海禅师。开了悟以后,他为了报答师恩,又回到了他的剃度师那里。

刚回去的时候,他师父问他: “你参学多年,做何事业?”意思就是:你在外边参学了那么多年,你做了什么事?做了什么事业?神赞禅师说: “没有什么事可做的,也没做什么事业。 ”然后他师父就让神赞禅师当侍者侍奉他。

有一天,他师父在澡堂里洗澡,年纪大了够不到后背,或者是太胖了够不到后背(太胖是我加的),就让神赞禅师帮他搓背。神赞禅师搓背的时候,拍了拍他的背说: “哎呀,很好的佛堂,可惜佛不圣。 ”他师父回头看了他一眼,他又说: “哦,虽然佛不圣,但是可以放光。 ”

他师父觉得这个弟子参访回来以后怪怪的,但也没说什么。如果现在弟子出去参访回来,跟他的师父这般对答,那他的师父肯定跟他说: “说人话!”

有一天,这位师父在房间当中看书。以前的这些出家师父们都有阅藏的习惯,自己在寺院的藏经阁借一本藏经,晚上的时候点个蜡烛,掌灯阅藏。(我们小时候出家也这样,但我当时不太识字,很多字不认识。)他师父在那看书,他正好从窗下经过,看到一只苍蝇一直在顶窗户纸(唐代期间窗户都是纸糊的)。神赞禅师看了以后,唉声叹气的, “唉!”他师父心想:这什么意思?我看个书,他“唉”什么?

神赞禅师作了首偈颂,他说: “空门不肯出,投窗也大痴。百年钻故纸,何日出头时?”意思是说:苍蝇啊,那么大个门,出去不是很简单吗?你不肯从大门出去,却一直在顶窗户纸,这也太愚痴了!就算你在这儿钻一百年,你也没有出头的日子,你也出不去。

他就借题发挥“讽刺”他师父(我猜测那个苍蝇不是文殊就是普贤的化身,要不怎么就恰巧在他师父看书的时候,来了一只苍蝇在那儿顶窗户纸?)。他暗示他师父什么呢?“你不识真如本性,每天弄一些文字、白纸黑字,光是积攒一些知识,不去实修,不去把你了解的活进你的生活、活进你的思想、活进你的行为当中。你说是一个方向,做又是一个方向。修行人的虚伪,就是说的和做的有一定的距离。这样什么时候能出头呢?”

他师父一听: “你这说我呢?你到哪儿去?来,你过来。神赞,你这么多年参访,碰上哪个高人了?说话古里古怪、明嘲暗讽的。 ”

这个时候,神赞禅师看时机成熟了,就说: “师父,我离开你以后,在百丈禅师会下得一歇处,欲报师恩,今归于此。 ”就是说:我离开你以后,到百丈怀海禅师处,在他座下开了悟,得了歇处。(百丈怀海禅师大家都知道, “马祖建丛林,百丈立清规”嘛!因常住于洪州百丈山而得名。)

你看,古人得见地、得好处叫“得歇处” ,得什么“歇处”?得一个身心的歇处。我们现在的人都很疲惫,身体很疲惫,心灵也很疲惫,主要是心灵很疲惫。为什么?因为我们的脑袋里面天天想东想西,左边是水、右边是面,一晃悠就是“糊糊” 。这脑袋里天天想东想西、想上想下,没有一个歇时。晚上睡觉都做乱七八糟的梦,没有一时一刻能够休息,没有能够歇下来的时候。

古人说“歇即菩提” ,什么叫“歇即菩提”?你超越了你的思想就是菩提、就是觉。什么叫“超越思想”呢?就是你知道了思想不是你,看到思想的才是你,你就超越它了,你就离开它了。

但我们一直认为思想是我们。如果思想游离得激烈一点,就会带动我们的情绪,这叫“粗烦恼” ;如果思想细微一点,就会带动我们的执着,这叫“细烦恼” 。

你总在这个思想上面徘徊、执着、游荡,却不能够反观一下、不能够“反闻闻自性” ,这样你就看不到那个“看思想”的主人。

你的心认贼作父、认仆作主,所以你辛苦。就相当于你雇了个钟点工,结果他在床上睡觉,你来打扫房间,那你肯定辛苦啊!因为你搞错了嘛!人本来是用腿走路的,你却倒立用手走路,辛不辛苦?肯定辛苦!你不用做其他的,你只要倒过来,走路就很轻松了。

神赞禅师在百丈怀海禅师座下得了一个歇处(心安处)以后,想去指点他师父,所以他回来了, “欲报师恩,今归于此” 。他师父一听, “哦!这是好事啊!”赶快吩咐大寮设斋做饭,供养神赞禅师,请他升座讲法。

现在可能就不一样。现在他师父能找一大帮人给他打出去,肯定不是升座,有可能是抬出去。以前的人还是以法为重的。

神赞禅师升座以后说: “菩提自性本自圆成的,莫要外求,但能息虑忘缘,便可识之本性、见之本性,名天人师、佛。 ”他师父一听,立马开悟了。

你看,从这个故事当中可以知道:我们的人身很难得,我们的人身和其他动物的身体唯一不一样的地方,就是我们可以是一个“佛堂” ,里边可以有佛,这个佛可以放光。我们可以让它是个“佛堂” ,但是小狗、小猫没有这个选择。

所以,人身最难得处就是——你可以自由地选择。你可以选择自己是一个佛堂,里边有佛,佛可以说法、可以放光。这就是我们人身最难得的地方,也是与其他众生不一样的地方。

但我们却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佛堂,反而让它变成一个“屠宰场” 。我们用这个身体造业、杀害众生、吃父母众生的肉等等,让我们的身体变成了众生的“坟墓” ,没有变成供佛的佛堂。

很多人说: “师父,你最近看起来瘦了,减肥了吗?”我说: “NoNoNo,不是,我是在装修‘佛堂’ 。我这个‘佛堂’四十多年了,有点凹凸不平,不该出来的地方都出来了,所以需要重新装修一下。 ”

我们也要装修自己的“佛堂” ,即我们的身体。我们沐浴的时候也需要念佛、念大悲咒,清净我们的“佛堂” ;我们保持觉醒,就是让“佛堂”里边的佛放光;我们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 ,就是让“佛堂”里的佛说法。说什么法?说: “如是我闻。一时佛在舍卫国。祇树给孤独园。与大比丘僧。千二百五十人俱。皆是大阿罗汉……”

你念经、念佛的时候,不就是“佛堂”里的佛在说法吗?说什么法?——说无量光、无量寿的法。所以,你保持觉醒、保持清醒去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 ,这就是你“佛堂”里的佛在说法;你去念《阿弥陀经》,这也是你“佛堂”里的佛在说法。你可以去读《金刚经》、读《楞严经》,读你喜欢的经典、咒语、名号——佛可以说很多法。

只要你保持足够的清醒,那个佛就是睁开眼睛的。不要让你的佛睡着了,要把它“开光” 。 “开光”是拿个镜子照一照吗?不是那个意思,是让佛醒过来。

一位圣人见到一尊佛像的时候,这尊佛像就被开光了。为什么?因为一位圣人见到佛像的时候,他在内心当中很直接地把佛像当作真佛一样。当他的觉性和这尊佛像进行一定的连接以后,这个佛像就被加持了、就被睁开了智慧的双眼,它就被开光了——它和佛是一样的。我们为什么要把佛像拿到那些具有修行的圣人面前去开光、加持呢?也有这个原因。

所以,这个公案也好、故事也好,它告诉我们有三点要做。第一,我们需要有一个佛堂。如果你是一个在家的居士或者出家的师父,你可以有一个很简单的佛堂。当然这个佛堂是简单还是华丽,看你自己的喜好和经济情况而定。

但佛堂一定要干净、整洁,不要弄得乱七八糟的。乱七八糟的佛堂,佛是不会来的,因为这代表你的恭敬心。

你请别人吃饭,你(用轻蔑的语气)跟他说: “明天吃饭啊?”你这是问句啊!别人肯定不去。你很虔诚地邀请,他也许就去了。如果他去的时候,锅碗瓢盆乱七八糟,还不如喂狗的,他会吃吗?不会吃。

吃的好不好看脸色,修行好不好看烦恼,烦恼看不到,就看佛堂!看一个人对佛有没有虔诚心,看他的内心是不是把佛放在第一位,一看佛堂就知道了。还有些人的佛堂,脏乱的都能写字,也不知道佛会不会去。

所以,你需要有一个佛堂,这个佛堂是你在娑婆世界中与极乐世界的交接处。

你忙碌了一天以后,下班回去先沐浴,然后换上衣服进入你的佛堂,就相当于进入了极乐世界的“中转站” 。所以,你的佛堂里不能有其他的东西。你进了佛堂,就意味着你要作意:我从迈进佛堂的那一刻起,所有关于娑婆世界的东西和思想都先放一放。

佛堂就相当于娑婆世界的观众席。到了佛堂,你就是娑婆世界的观众,就不要再参与那个戏剧。无论是思想层面的,还是物质层面的,都不要参与。你只是观望。

你内在可以有很多妄想,但你这个时候应该是观望你的妄想。不要去跟它演戏,不要去跟它游离,你应该去观望它。你是观众,你在你与极乐世界的中转站——佛堂当中,它是你的一个灵智空间,你唯独自我的一个空间。

那是一个娑婆世界的“观众席” 。你把娑婆世界中一些工作的烦恼、家庭的烦恼,先都放在佛堂外边,然后你进入佛堂。它(烦恼)可以有,你控制不了;可以想、可以看它,但不要参与它。

怎么才能不参与呢?只有做到一点你才能不参与,就是——保持清醒!你参与你所有思想的时候,都是你被它直接带入,你忘记了。所以意识到,就马上回来。

痛苦是过去和未来,解药就在当下。当下你保持清醒,关于过去和未来的苦就会终结。

你进入观众席以后,应该去外在的佛堂上香、供水或者供灯,打理好。为什么很多出家人的佛堂不让别人进呢?因为他需要这个佛堂当中只有佛与他,他与佛面对面,不能有其他任何人和任何的气息。

所以,很多出家师父特殊修行的佛堂,不让别人进。即使是有人打扫的时候,他也要先做一些法、做一些结界,把它解开。然后打扫完事以后,他再作意重新结界。或者他结几层界,那就看这个修行人的证量了。

你进入娑婆世界物质的佛堂,坐在了佛堂的垫子上以后,你要记住第二点——第二个佛堂就是你身体的“佛堂” 。

你身体的“佛堂”里需要有灯。什么是“灯”?睁开你的双眼,保持你的觉醒——就相当于给你身体里面的佛供灯;你保持觉醒,呼吸——就相当于给佛上香;你保持清醒,咽口水——就相当于给佛供水。

你不要离开这个内在的佛堂,即使你离开了,也千万不要离开那个物质的佛堂,这是你的极限。

你应该有两个佛堂:一个是外在物质层面的;一个是内在身体灵知层面的。你要习惯把自己当作一个“佛堂” ,里面有一尊佛。

第三点要做的就是:让你的佛说法。说什么法?说无量光、无量寿的法,也就是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 。

所以,你坐在这个地方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 ,就是说法。当然,这里面还有更深邃的一些要点、诀窍,但这里没有太多必要去讲。

你就让你的佛一句一句地说法。说的是什么法?摄取众生的法。为什么?“光明遍照,十方世界,念佛众生,摄取不舍。 ”你念这句名号,无论从物理层面,还是从十二光层面来说,这句名号的声音都可以遍布三千大千世界,所有诸佛都赞叹, “说诚实言” 。

所以,你坐在这个地方让它说法,本身就是在利益众生,本身就是发大菩提心。但你要清楚是这样的,你要保持恒时清醒。

我们坐在玄中寺的念佛堂当中,物质的念佛堂我们有了,而且这是持名念佛发源地的持名念佛堂,我们坐在这个地方持名念佛。

我们每个人坐在这个地方、坐在座位上,都应该是一个“佛堂” ,我们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移动的“佛堂” 。希望以后所有从玄中寺出去的师父们和居士们,全部都是移动的“佛堂” ,到哪里都可以说法,到哪里都可以放光,这是最美妙的一件事情!

你在家里边,进入你的佛堂,上好香,打扫得干干净净。佛堂不需要太大,可以简单地供一尊佛像。如果你要培植福报,你就供上琳琅满目的自己喜欢的供品,比如你的礼服等等,只要是你想供的供品都可以。如果你喜欢清清爽爽、简简单单的,那你就简单地供一点。

总之,你是一个居士、一个佛教徒,应该把佛放在第一位。因为最终只有他才能救度你,他才是你唯一的皈处、唯一的怙主。

然后,你在你的佛堂——无论是在物质的佛堂,还是在你身体的“佛堂”当中,待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,自己要立下誓言:我在这一个小时当中不起坐、不离开这个佛堂,我只做一个“观众” 。无论有怎样的思想、烦恼、妄念召唤我,我都要保持极度清醒。我要把我“丢”进这个佛堂、 “丢”进阿弥陀佛的愿海当中不出来。我只做一个“观望者” ,有什么事等我出了佛堂再说。

这一个七结束了,下一个七我们要给自己立下一个誓言:我下一个七要做到什么,哪怕一分钟的拖拉我都不要做。

所以,真正的精进是斩断内心的放逸,并不是身体层面的,是心里对于善法的向往层面的。你先有一个誓言,然后在一个七当中你做到了。你想达到自由,你必须自律。

你做到了,然后你起身以后走出你的佛堂,像一位菩萨的化身一样在人间利益众生。你给你的妻子、丈夫做饭,保持微笑。但是不要太瘆人,你尽量正常。如果你平时很严肃,突然一下笑得很瘆人,家里人会觉得:这肯定是有什么事儿,是不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?

或者你平时根本就不做饭的,走出了佛堂,你化身成一位“菩萨” ,做了一顿饭。你的家人回来以后都不敢问,也不敢吃,以为是“大郎,该吃药了……”或者以为“吃完饭,离婚协议会不会上桌呢?”总之弄得很恐惧。

所以,改变也是很自然地流动出来的。你内在是一位菩萨,好似你从佛堂里出来了,变成一个化身。先从你的家里开始做,不要老在那说: “为了度化天边无边无际的……”——天边的全度,身边的一个都不能度。也就是说,我们要发愿去度具体的众生,不要度抽象的众生。无边的众生谁都能度,因为不用管到底是谁,就是无边。具体的一个众生很重要。

所以,你一方面要发愿度化天边无边无际的众生,另一方面要从你身边的这个具体众生开始。不要度“概念” ,你那个度“概念”的心,它不是菩提心,那是在佛面前瞎白话。

有人说: “那大德们都是这样教的。 ”大德不是瞎白话,但你是瞎白话。大德一发菩提心的时候,他的所缘是所有具体的众生。我们的所缘就是个“概念” 。

你把这个“概念”拉到你身边——你的孩子、你的丈夫、你的妻子、你的父母、你的朋友、你的同事……这个时候开始,以他作为代表,代表天边无边无际的众生。这才是大德们真正教我们的发菩提心的方式。

但不要转变得太快,否则家人可能不适应你是位“菩萨” 。所以你作为一位“菩萨” ,必须“装”得更像以前的你自己,慢慢度化你的家人。

所以,这三点很重要:你需要有一个干净的佛堂;你需要一个内在也很干净的“佛堂” ;然后你让你的“佛堂”说法。

出了你的佛堂以后,你像一位化身的菩萨来到人间,去帮助应该帮助的众生。你的行为应该如理如法,不应该去伤害众生,要去做恒顺众生、礼赞诸佛等等,以十大愿王、菩萨四摄六度法、四弘誓愿为主的一些菩萨行为。

我们的修行也不过如此。你觉得累了,你就到你的佛堂里,把你觉得累的思想丢到门外,进入你的佛堂,让自己的疲劳心性在你的佛堂当中休息,休息在“南无阿弥陀佛”的无量光、无量寿当中。我们就这样不断地修行、不断地进步。

明天第一个七就结束了。我们明天休息一天,因为很多山下的居士要回家,我们常住的居士也要洗洗衣服,或者搞点什么事情放逸一下。

后天开始,还是八点,我们继续起第二个七,开始第二个七。等一下回向的时候,前面加一个《小净土文》,然后再念《普贤行愿品》就可以。

我们直接回向。

 

(2024 年 11 月 21 日 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

20241011玄中寺佛七开示(六)

大家把自己的心念照顾好。

以前在云居山的时候,有一位老师父,他经常说“卡其卡其”,我们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,其实用我们家乡话说就是“开示开示”。一休是“咯叽咯叽”,他是“卡其卡其”,我们是“开示开示”。一休一说“咯叽咯叽”就有了主意;我们听到一些开示就开启了智慧。

“开”和“示”还有点不一样,“开”叫开启,你得自己去看;“示”是拿出来给你看。在佛教当中,这就像两种法门。

所以,大家了解佛教特别简单,佛教就讲一个字——“佛”!特别美妙。

以前我对佛有好感或者有信心,可能是因为理论上很了解,学过一些经论。但现在我坐在这个地方,就能感觉到佛确实很伟大。而且他用“佛”这个字简直就是绝妙(哎呀,不能说绝妙,“觉妙”是我师父的号,不敬,忏悔),就很美妙!

“佛”引申的意思就是“睁开眼睛”,打开我们智慧的眼睛。我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清醒。所以“佛”引申的意思就是:瞪起你的双眼(或者叫睁开你的眼睛),觉醒!

整个佛教的八万四千种法门都讲这一个字,这个字还有一个名词叫“解脱”。我们所有的佛教徒都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很了解什么叫“解脱”,但我们确实了解过这两个字的含义吗?或者当你说“解脱”这两个字的时候,你在想什么?你想为所欲为?还是想过得好一点?或者想让别人看起来你没那么糟糕?

当你说出“解脱”这两个字,就意味着你被什么东西困住了,不然你不会说这两个字。我们到底被什么困住了呢?什么东西会让我们对解脱这么感兴趣呢?不明白。

所以,很多时候我们说“解脱”,可能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。甚至有些人的想法可能就是:如果我能够为所欲为,那该多好!

我们并没有了解过自己怎么看待解脱这个问题。我们是被什么绑住了、被什么束缚住了,才要解脱?如果我们被一根绳子束缚了,那很简单,把它解开、剪断就可以。但我们被什么束缚了呢?就是被“我们不知道被什么束缚”的无明束缚了。

你为什么想解脱?什么束缚了你?不知道。这个“不知道”当中就有无限束缚的可能性把你束缚住了。如果它是一个外在的东西就很好解决,但又不是。因为你不知道为什么被束缚了,所以一定要去找一个“代替品”。什么“代替品”?色声香味触法。

你不知道你到底是谁,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被束缚了,所以一定要找一个代替品证明自己是“在”的,是可以看到某一种东西的。

所以,有一个窍诀我们要经常使用。什么窍诀?三问。什么“三问”?保安三问。保安哪三问?——你是谁?你从哪里来?你要到哪里去?保安三问的窍诀就是这样的。

你不知道你是谁,甚至你也不能够确定所谓的“你”是否存在,所以你要一再地维护你“好似存在”的感觉。

别人骂你的时候,你会反驳;别人说你不好的时候,你就会维护那个“好似存在”的感觉。你会反驳,你会见色闻声,会用你的“眼耳鼻舌身意”对“色声香味触法”产生不同的感觉。一直要证明、维护那个所谓你也不确定的“我是否存在”的“存在”。这就是我们最根本的无明,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清晰。

佛陀说:没有轮回,只有迷惑;没有涅槃,只有清晰。很多时候你觉得自己没有解脱,是因为你不够清晰了解你就是解脱的,所以你就没有办法解脱。

佛陀没有办法把这个问题跟你说清楚,所以他给了一些方法让你去做。当这个方法做到某一个时机成熟的时候,我们就从迷惑当中达到觉醒,达到一个“觉”的状态,就叫“解脱”。

那个方法就是“开”。刚刚我们讲了“开”“示”。“开示”、“悟入”讲了两种不同的法门,两大类法门——“开”和“悟”是一类的,“示”和“入”是一类的。“开”是相对于理论派的,“悟”是相对于实修派的。

“开”意味着佛陀把某些问题给你讲清楚了,告诉你你本来的模样——“法身觉了无一物,本源自性天真佛。”告诉你是“绝学无为闲道人”,这样的人根机就好。

禅宗的一些大德见一位禅师就问一句:“我是谁?”禅师说:“大家快来看!这里有个人不知道他是谁。”他就开悟了。这样的人根机好啊!

现在你去一个禅宗道场,找一个方丈、一个大和尚,问他:“我是谁?”大和尚马上打 110:“喂,请问是 110 吗?我们这里有一个人不知道他自己是谁,也许是脑袋有点问题,请你们过来处理一下。”可能会是这种情况。

现在闻思特别重要。我们学习一些关于般若波罗蜜多的经典、论典,学习三论宗的一些中观的理论,或者达摩祖师传下来的《悟性论》《血脉论》等等,都很有必要。

对于喜欢闻思学法的人,喜欢被开启、喜欢被“开”(不是被开除啊)的人,那你去学、去听闻这些是有好处的。至少能够让你在思想层面、在佛的智慧海洋当中好似游来游去。

“悟”的层面就是有点窍诀式的了,那就是方法。就像我们禅宗说的——“念佛是谁”“狗子无佛性,为何无”“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”“父母未生之前,如何是你本来面目”等等之类的。这个就属于窍诀式的一些修行方式。有悟性根机的人,他努力去做,总有一天会悟到的。

日本有一位非常出名的女禅师叫千代野,她是一位绝世美女,也是日本的第一位女禅师。她是谁的弟子呢?我们中国大觉禅师的弟子。千代野貌美如花、沉鱼落雁、倾国倾城,是当年的日本第一美女,所以很多王孙贵族都想娶她。但她小的时候做了一个梦,梦到了一个天神,特别庄严,她就喜欢这个天神,所以她非天神莫嫁。很多公子、王孙贵族下聘礼求婚,她都没有同意。

但无常变迁,后来她的父母过世了。父母过世以后,她偶尔到一座寺院,听到大觉禅师在讲“苦”“空”“无常”,特别是讲到生死无常的道理时,她就生起了出离心。

以前很多入道的修行人,都是思维生死苦而入道。我们现在就很难,因为我们躲避苦难的方式特别多,把自己那个向道的能量全都散发出去了,无法把自己“憋爆炸”。我们不能够“山穷水尽疑无路”,就无法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。

以前的人坐在这个地方无聊了,干坐着。现在的人无聊了,看看手机,回一下信息;再无聊了,打开小视频看一看;再无聊了,冲个茶、聊会天……你所有积攒起来的能让你爆发开悟、解脱的能量,全都散发掉了、没有了。

你不能静到极点,怎么能动呢?智慧怎么能开启呢?没有办法开启。甚至可能现在我们都没有这个想法,只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,或者“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”。

千代野听到“苦”“空”“无常”的道理以后,生起了出离之心。她跑到大觉禅师那里要出家,大觉禅师说:“出家是个好事,但是你在我这个地方不行。”她说:“为什么不行?”禅师说:“你长得太好看了,你要在我这个地方出家,我下面有五百个弟子,整天不用干别的了,光看你了,修行的心定不下来,所以不行。”

千代野想:我的美貌怎么还成障碍了?她回去以后,用木炭把自己的脸全烧了,毁容了。这决心!现在谈不上这样,我们出家还“浓妆艳抹”呢,不要说毁容了。

当然了,大家也别觉得:“我是不是也那样,也要毁一下?”——你想多了,不需要。我们学习的时候,有一个同学就是这样,跑到老师那去问:“老师,我要不要也毁一下容?”老师说:“你不用!你的存在已经可以了,不需要毁了。你要再毁的话,就影响别人修行了。”(众笑)

千代野毁了容以后,大觉禅师说:“哎呀,你有这样的决心,那我可以收你为徒,出家修行。”但是她修了很多年都没有成就,后来大觉禅师圆寂了。中国有一位佛光禅师去日本弘法,她又拜在佛光禅师的门下修行了很多年。

有一天,她问佛光禅师:“我修行这么多年没有成就,什么原因呢?”佛光禅师说:“你好好观察一下自己,你是不是一直留恋在你过去的经历当中?”

她一想,确实啊!想到自己年轻貌美的时候,想到很多王孙贵族追求她的时候,又想到自己毁容出家……这些过往会经常浮现在她的脑海当中。最后她就放弃这些,专心修行,每天给僧众们打水,苦行。

一个能懂得苦行的人,她就能超越自己的思想和想象,她的福报也非常大。为什么以前会在大寮里边出祖师呢?文殊、普贤都是从大寮里出来的。因为以前大寮这个地方是很辛苦的,众口难调,他的忍耐、劳作都很辛苦,所以是出祖师的地方。

她每天都为僧众打水,就这样经历了三十多年的时间。(我们可干不了那么长时间,以我们的道心和状态,干三个小时可以。)

她每天都提着一个破桶打水,这个桶是木头的,周围用竹子编成的桶箍把木头箍住,这样水就不会漏出去。

有一天晚上的时候,她担着水往回走,看到桶里面映现出了月影。她正看着月影出神的时候,破旧的竹子桶箍断了,桶也随之裂开,突然间水一下子就消失了,月影也消失了,她一下子就开悟了。

她开悟以后就说了一段话,第一句话很关键,她说:

这样的方法和那样的方法,

我尽力将水桶保持完好,

期望脆弱的竹子永远不会断裂。

突然,桶底塌陷,

再没有水,再没有水中的月亮——

在我手中是空……

她开悟以后就写了这样的一段话。但这段话也有不同的翻译,毕竟我们中国的诗词是最浪漫的,所以可能中国翻译的就不一样了。

无尽藏比丘尼在开悟的时候说的那首诗,我们翻译的就很不一样,“终日寻春不见春,芒鞋踏破岭头云。”那可能其他国家翻译的就是:“我天天跟着春天跑,也没找着春天的脑袋在哪儿!我跑回来以后,一看,原来春天哪儿也没去!”它可能是这样一种翻译。

所以,佛教传入不同的文化,和不同的文化相融,它不一样。我们中国是个福报极其大的国家,有完整的佛教、完整的教理,而且词又特别美!我们会翻译成:“皈依佛,两足尊。”很多其他国家的翻译就不一样了——“皈依佛,两条腿。”他们没有办法理解“尊”字怎么体现的,“‘皈依佛,两足尊’?这脚有啥尊贵的呢?”他们没有办法去想象。因为中国的文字,它有一种意义在里边,它有一种力量在里边。

千代野开悟以后就建了一个寺院,是当时日本最有名望的女众寺院,据说迄今仍在

(只是据说,我没去过)。她说“这样的方法和那样的方法”,通过悟性来讲也是一样的。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方法,比如佛的八万四千种法门或者禅宗的一些方法,让我们能够悟到某一些东西。当你悟到了那个东西,那个东西就是你自己的,它就不会离开你。

所以,只要我们每天如是去做,时间一到,它终究会到来的。

有一个人跟我说,《西游记》插曲里有句话是“怕什么清规戒律”。其实我们出家人也好、修行人也好,你说我们怕清规戒律吗?对于我来说我根本就不怕,因为我不能用“怕”这个字来形容所谓的清规戒律。

但凡明智的人都不会吃猪食,那你说我不吃猪食是因为害怕吗?那你不害怕你就吃呗!所以不能用“怕”这个字。

就像有人问:“你们出家人是不是不能吃肉?”不是!我们是“不吃”,不是“不能”。我们不吃是因为慈悲、因为“大悲同体”,因为一切众生是我们的父母,上天有好生之德,不是因为“不能”或者“怕”。

所谓的清规戒律也是一样。虽然歌是唱的“怕什么清规戒律”,我们不是“怕”。因为清规戒律是让我们正确的生活,只有我们能够用一些方式、用一些方法正确的生活,我们才能够正确的死去。

如果你不能够正确的生活,你的死亡就叫“轮回”,就不叫“正确的死去”。“正确的死去”就意味着“解脱”,因为在死亡那一刻会发生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,它会让你有一个超越的状态,它会让你发现你不生不灭的本质。

如果你一生都没有正确的生活过,而在死亡那一刻,那个“正确的死亡”就不会发生。你只能随顺之前的一些业、一些运动,到符合这个运动的地方去——三途、八难、四生……不一定到哪一个地方去。

所以,佛陀讲得所有的法,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,它都是关于一个“觉”、一个清醒。只要你能够清醒,你就能很清晰。

如果你能够坐在这个地方,睁开双眼,很清晰地看到你的心如是生、如是灭,能够感知到你的肉体如是的变化,那你将生死无惧!因为你会发现:变化的是你的形式,而真正的你没有变化,没有生、也没有灭,没有来、也没有去。这一部分的教法是关于“开”和“悟”的。

为什么禅宗叫“开悟”,而我们净土宗叫“入佛愿海”呢?因为我们净土和“示”、和“入”有关系。这是佛陀八万四千种法门当中的两大类:一大类是自力修行的,需要“开”、需要“悟”;另一大类是他力修行的,需要“示”、需要“入”。因为佛法就和“觉”有关系,你要么就自己觉,要么就去一个觉的地方,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。

所以,在《十住毗婆沙论》中的《易行品》里边,将所有的修行方式归为了两大类:易行道和难行道。

“难行道”指的是一些大菩萨们,他们能够“开”、能够“悟”;而“易行道”指的就是薄地凡夫,根机卑劣、浅弱的人,他们需要“示”、需要“入”,也可以解脱。

从解脱的角度来讲,二者没有根机贤劣的差别;从法的难易方面,是有差别的。

如果我们只在乎解脱,那也无所谓用什么方法。哪个方法最快、最直接,我们就用哪个方法;哪个方法最适合、最容易下手,“行极平常,益极殊胜”,我们就用哪个方法。所以,我们要了解到整个佛教就关乎这两个方法。

我们知道我们需要解脱,但我们现在不确定也不清楚我们为什么需要解脱,或者我们为什么想解脱。我们轮回、迷惑的原因,就是不知道这个“为什么”。

所以,在论典当中说:“解脱唯迷尽。”“解脱”的意思就是所有的迷全部尽了,达到了绝对清醒的佛的状态,就叫“解脱”。

如果你的心时刻保持在极其清晰、极其“在”的状态,你就会慢慢了解到,你的心是“无挂碍”的。一旦你发现自己的心是无挂碍的,那就会“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”,然后就是解脱的“究竟涅槃”。

我们用这两种方法——难行道、易行道都可以,自力和他力都可以。其实不用在难行道、易行道上面争论哪个高、哪个低,哪个行、哪个不行,在自力上面怎么样、在他力上面怎么样、在自他二力上面怎么样……这些白纸黑字的理论都没有用。你怎么能通过一些方式让自己离开这个地方,让你自己“迷尽”,这很重要。

现在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讨论。我觉得居士还好一点,出家人学一学教理还是很有必要的。因为我看过一些所谓实修派的法师,他们在回答居士的问题、解释一些经文的时候,属实有种闹笑话的感觉。

我们出家人要“知之为知之,不知为不知”,也不需要用那块“遮羞布”——“什么都是空的”,或者什么都一句“阿弥陀佛”就可以了。能答得上的就给回答,不能回答的就说“阿弥陀佛”(开玩笑的啊)。能回答就回答,不能回答就去帮他问一问,或者去参考一些资料再回答他。不要以盲引盲,这个“以盲引盲”是对佛法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!

如果我们是一个对自己的解脱和佛法负责任的人,我建议大家:不用听谁说什么就是什么,你要自己去观察、去学习,看是不是那样的。

佛都说了:“不要轻易相信我的话,要像冶炼纯金一般去观察,方可生起信心。”这也是佛陀给我们的建议。

坐几分钟。

 

(2024 年 11 月 20 日 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

20241011玄中寺佛七开示(五)

大家把自己的心照顾好。

心也看不到,怎么照顾呢?如果照顾一个杯子,或者一个能看得到、摸得到的东西,这都很好照顾。

就像养一盆花,你照顾好了,它就长得很好;照顾不好,没有在合适的时间浇水或者给它阳光,它就会死去。最后这盆花死了,你不会说这盆花没有长好,你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。

所以,轮回是你自己的事情,跟别人没有关系。就是你没照顾好自己,然后轮回了。

当你轮回在这个世间以后,你所感受的一切痛苦、快乐,都是基于这个轮回的。不要怪别人,是你没照顾好自己,所以来到了有喜有悲、有爱恨情仇、有生老病死、有怨憎会、有求不得、有五蕴炽盛的这么一个地方。

你来到这个地方最根本的原因,就是没有照顾好自己。没有照顾好自己什么?——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心。心不是看不到吗?怎么照顾啊?就是因为你看不到它,却希望看到它好像存在的样子,然后你就来到轮回了。

你坐在这儿,不需要问任何人,看一看自己的心就会知道,你的心是没有样子的。它像一个无尽的深渊,深不见底。就好像你看向了宇宙,没有边际,就是那个样子。

但我们很恐惧。佛经里面说,当一些小乘种姓的众生听闻到般若波罗蜜多空性的时候,吓得头都会裂开,或者捂着耳朵就逃跑了。为什么?恐惧呀!

我们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心,或者不能长时间看到它?因为我们也恐惧、我们也不敢,不敢放手。

你到太空当中,会抓住一个栏杆不放手。在陆地上的时候,你觉得必须踩到什么东西才不会掉下去。到了太空以后,你也会这样觉得,这个就是习气。而事实上,放手以后,你会飘浮在没有边际的太空当中,你不会掉下去,但你不敢。

所以,所有的修行只关乎“勇气”这两个字,不关乎其他的东西。如果你是个胆小鬼,那你就没有办法修行,你也没有办法回到你本来的“家”。因为你进家门之前,不能带个“鬼”,不能带一个“胆小鬼”回家。

你来到一处悬崖边,下面是无尽的悬崖。你看过去的时候会发颤、发抖,会有一点恐惧。当你往里面看心的本质的时候,也像看无尽的深渊、无尽的悬崖一样。不用往外看,稍稍往里一看,你就看得到。

但你没有办法长时间看,因为你害怕、你不敢,你需要抓点什么东西。特别是你学过一些东西以后,你会说:“那样是不是就变成了‘无记’呀?或者变成其他什么……”所以你不敢,你不敢去直面你的本来面目。

为什么禅宗会说“竖起铁脊梁”?什么叫“铁脊梁”呢?就是你要有这个勇气,你要扛得起,就像出家人穿的这件衲衣一样。

以前,有一位十六岁就出家的小女孩,她是古代的一位女禅师,根机特别利,十六岁就开悟了。开悟以后,她就到了一个寺院当中参访一位禅师。这位禅师的悟境不如小女孩高,小女孩问了他一个关于机锋(禅机)上的问题(类似于“什么是佛”“万法归一,一归何处”这种机锋上的问题),这位禅师没能答得上来,小师父就说了:“你(汝)穿不起这件衲衣,应该把它转让给我。”

以前穿衲衣或者长褂的人,都是能够担得起如来家业、都是能够认识到自己是谁、都是拿掉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这么一群人天师表、圣人子弟。现在的僧宝当中肯定也有这样的人。

所以我们应该尊重一切僧宝,不要用拙劣的眼睛去看出家人的过失。在菩萨戒的根本戒中也讲到“不说四众过”。出家人的形象住世的时候,代表佛法还存在。所以这件衲衣是我们出家人的事,用宗门话讲,是禅和子的事。

我就特别喜欢衲衣。以前的衲衣肯定是破了以后再补起来的,现在是故意补起来的。无论是破了以后补起来的,还是故意补起来的,那都是一种情怀。毕竟出家人叫“衲子”嘛!

“穷释子,口称贫,实是身贫道不贫。贫则身常披缕褐,道则心藏无价珍。无价珍,用无尽,利物应机终不吝。”就是要有这样的能力,有“利物应机终不吝”的这种担当、这种勇气。

修行就关乎这种勇气。无论我们是在家修行,还是出家修行,如果没有一点点勇气是不行的。很多时候我们认为自己是自由的,其实我们只是胆小、没有勇气。但我们把那种胆小、没有勇气认为是自由,就很有意思。

我们早上起不来上殿,会说:“我爱睡觉。”其实你可以直接说你不敢上殿,为什么?因为你在睡眠面前就是个胆小鬼,是一个懦夫。所以你应该说:“我不敢上殿。”不要说:“我起不来。”

我们把自认为的选择当作自由,其实那不是自由。自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。或者我们的自由是随顺一种法的规律而转,所有的行为都符合于道,以道的力量来带动我们的行为,这也是一种自由。

有一个特别害怕妻子的丈夫,妻子有点胖,丈夫有点瘦弱,妻子经常欺负她的丈夫。妻子规定丈夫:“你必须每天按时回家,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,你会知道我的厉害。”

有一天丈夫回家晚了,他就偷偷地溜进了屋,被他妻子发现后,他就钻到床底下不出来。妻子拿着擀面杖说:“你出来啊!不要像一只胆小的老鼠一样躲在床底下。”但她的丈夫不这么认为,他躺在床底下大喊:“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,我是有自由的!我想出去就出去,不想出去就不出去,现在我不想出去!”这就是我们所谓的“自由”。

我们现在也一样,哪有自由?随便一件事情就会把我们牵扯进去——一首歌、一曲音乐、一个人、一篇文章,别人的一句话、一个眼神、一个行为……就把我们的自由限 制了。我们没有勇气面对这些,直接被扳倒。

我们就是缺少一些做自己的勇气。那个勇气、那个觉醒只有自己能够发现、能够知道,所以如果你有勇气往里面看,你就要一直那样往里看,然后就能够看到本来属于你自己的样子。

有一个学生找到一位老师,这个学生对老师说:“我终于发现了,世界上是没有佛的。”这位老师就说:“啊?但是我的内在告诉我佛是存在的,我能感知到佛的存在呀!”学生说:“我有很多的教证、理证能说明没有佛。”老师说:“那你说一说、论一论。”

这个学生就从头到尾、从前到后,讲了很多关于“佛不存在”的理论。老师说:“哎呀,听你这么一说,佛确实是不存在的。你的这些理论逻辑、语言表达都是非常符合实际的,但是我的内在却能感受到佛。”

这个学生很纳闷。于是这位老师就问他:“你学了这么多的理论来证明佛不存在,那我请问你,你自己真的相信佛不存在吗?”(当然,他所说的“佛”,不一定是指释迦牟尼佛的这种形象,可能是指内在的一种觉醒。)

没等这个学生说话,老师又说:“我可以让你看到内在的佛,你信不信?你想不想看到?”这个学生刚想说“想”,还没等他开口,老师就朝着他的胸口踹了一脚。结果这个学生在三个小时内都处于一种迷迷糊糊觉醒的状态当中。

等他真正清醒过来以后,他沉浸在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和“只有自己”的这种赤裸裸的状态当中。于是他匍匐在地,给这位老师进行顶礼。

在佛教当中有个词叫“法喜”,我们都听过。现代版的翻译叫什么?“狂喜”,或者叫“喜悦”“根本的爱”等等,总之就是被翻译成了很多名词。我们佛教比较传统的叫法就是“法喜”。

有人说:“我来念经,就觉得很法喜。”或者“我来打一个佛七,就很法喜。”或者“我这支香坐的非常静,佛号绵绵不断,很法喜。”但是我们并没有真正去深入地了解过法喜。如果你了解过,你可以随时坐在这个地方体会到法喜。

什么叫“法喜”呢?离开了不属于你的东西,就叫“法喜”。你坐在那里念佛,念得非常清净,绵绵密密,名号一句接着一句——“啊!”就觉得好欢喜。为什么?你离开了不属于你的妄想分别,会感觉到干干净净、清清凉凉,所以你会觉得有法喜。因为你触碰到了那个“干净”,或者是你接近了那个“干净”、你接近了那个法。

“法”是什么?正而不邪。什么叫“正”?“正”的意思就是你本来的样子。你本来属于什么样子,那就是“正”;你本来不属于的样子,那就是“邪”。所以你接近了自己本来的样子,就会觉得很舒适、很法喜。

等一会你散乱了,开了静出去转一圈、聊聊天以后,又开始妄念纷飞。你就觉得又拿起不属于你的东西了,你分不开它了,所以你的法喜就不存在了。

但事实上,无论你分开的时候、不分开的时候,你都属于你自己。但我们不知道这一点,所以就会迷失在这些妄想分别当中一直流转。在《楞严经》里面也讲到:“一切众生,从无始来,生死相续,皆由不知常住真心,性净明体,用诸妄想,此想不真,故有轮转。”就这样不断地、反反复复地流转。

我们活在一个非常虚假的世界当中,非常不觉醒、非常虚假。我们没有真正地看过自己的内心,没有面对过它。很多人是不敢面对,或者只是一种敷衍的面对。

有时候我们对这个世间产生厌离,是因为这个世间很苦。至于更高级的厌离,比如说菩萨的厌离,菩萨觉得这个世间很假、彼此都很假,所以他很厌离。

我们就被圈在这个虚假当中,还觉得自己很自由。我们就像被圈养的法斗,虽然可以在院子里面跑来跑去,但是有限制。法斗却认为自己很自在,有小玩偶、有小水塘,还有自己吃饭的碗,还有主人糊弄它,给它塑料做的骨头,它还叼着到处跑。我们就类似这样的法斗。

法斗在叼着那块塑料骨头的时候知不知道那是假的呢?我经常会在它叼着的时候观察它的眼神,我想:它知不知道这个骨头是假的呢?如果它不知道的话,它不就是傻吗?如果它知道的话,它是不是在陪主人演戏呢?所以,我们要做那个知道的人去演这场戏,我们只能让自己的心做它自己。

在这个轮回当中,只要你认识到“你的心是自己”,就叫“开悟”。但是不是认识到“你的心是自己”以后,你的身体和语言就会有什么变化呢?这就无所谓了。

语言是能量层面的东西,它可以满足大乘菩萨的闻法要求。你可以用你的语言来满足所有菩萨的闻法要求,它属于报身层面;你的身体是一种物质,它在这个世间就必定要适应这个世间、适合这个世间,所以它是属于化身层面的。

但你的心可以和佛的本质一样,你的身、语可以变成众生需要的样子,前提是你的心是清醒的。如果你的心不够清醒、不够觉醒,那是不行的。

现在很多佛教徒也这样。有很多人给我发信息说:“师父,我看你们玄中寺打佛七了,哎呀,我特别有信心,也想打佛七。”我说:“太好了,你要能来打佛七的话,我很高兴。”其实我知道他来不了。然后他说:“师父,我这两天工作有点忙,走不开。”我说:“好的。”

过了几天,我在朋友圈看到他出去旅游了。然后我给他发信息说:“前两天我说‘你能来玄中寺打佛七,我很高兴’,不好意思,这个是假的。我撒谎了,我忏悔,出家人不打诳语。”

我知道自己活得很虚假,我也知道别人说了很多假话,但是彼此在这个世间又不能太戳破。毕竟还有几十年的时间,彼此还要好好地交流、好好地一起玩耍。太真实了,就不适合玩耍了。

在《经观庄严论》里边有一个偈颂特别好,说:“观法如知幻,观生如入苑,若成若不成,惑苦皆无怖。”意思是说,菩萨若了知到一切法都是虚假的、像梦一样、像幻化一样以后,他就会知道这是一场戏。

“若成若不成”——他在这个轮回当中利益众生的时候,他成功或者不成功、相应或者不相应、感受到苦或者感受不到苦……呈现出种种的状态,他都没有畏惧。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梦、一场戏,只要那边说“咔”,他就会“卸妆”,换下一场。

我们已经被“丢”到这个轮回当中了,怎么“丢”来的呢?一定是有一个原因,就是我们肯定喜欢这里。

佛教里面说,我们是因为“业”而轮转到这个轮回当中的。那到底是怎样的“业”呢?说白了,就是你做了一些关于轮回的事,所以你又来到了这里。

“业”就是行动、就是运动。当你做了一些关于轮回的运动,那么你就一定会在轮回当中继续运动。而且你是怎么做轮回的运动呢?你不知道,所以你就没有自由地来到这个地方,继续运动。

你要怎么出去呢?佛己经说了很多的法门,这些法门都和一件事有关,就是必须要是“故意”的。“故意”的意思就是我们佛教里面讲的“正念”“正知”“正觉”。

你想出去,然后做了一些关于出去的运动,这些运动是什么?就是业。我们可以称它为“善业”,或者称它为“法门”。当你“故意”有正知、有觉醒地去做一些运动的时候,你离出去的门就近了,因为你的心是在那儿的。

就像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晚上,维那师父喊:“养息!”你回哪儿?你回房间,因为你知道你的房间在哪儿。然后你在这儿,从现在开始,每一分、每一秒都是流向你的房间的。

所以,如果你现在想去极乐世界,你心之所向就是解脱。不要去找不能解脱的理由,“哎呀,我解脱不了,我解脱不了……”其实你是胆小鬼,你是胆小,不是你解脱不了。

你就是无意识地做了一些轮回的运动,才到轮回里边的。现在你遇到了八万四千种运动、八万四千种法门,你要“故意”地去做一个关于解脱的运动,比如说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。

然后,因为你做了这个关于去往极乐世界的运动,生命终结以后,你一定可以往生极乐世界,不可能去往其他地方——心之所向,定是归处!而且是很自然的归处。

当然了,这里面也有“停滞”的一些问题。关于这些问题,后面再慢慢地分析。

坐五分钟。

 

(2024 年 11 月 19 日 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

20241011玄中寺佛七开示(四)

大家把自己的心念照顾好。

说三个事情。第一个,明天有一个日本的访华团来我们玄中寺参拜。这个团很重要,都是日本净土宗最主要的代表人物,据说里面方丈就有二十多个。

为什么来玄中寺参拜呢?因为玄中寺是神州净土祖庭。太阳之下,无论哪个地方有持名念佛,都是从玄中寺传承出去的。

日本访华团已经连续来了很多年,疫情期间停了。其实对外的交流很重要,虽然很难有理论上、教理上的深度交流,但是友谊的交流也很重要。

一个人的信心也是先从情感开始的。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感觉很亲,那他说的话你可能就会相信;如果你一看到这个人就很烦,本来可以吃两个馒头的,只吃了半个,他说什么话你也不一定听得进去。

法轮未转,先结人缘。你到哪个地方人缘没结好,以后弘法利生的时候也会处处是障碍。所以,发愿有一个好的人缘很重要。

好的人缘起于心,从于口,立于行。什么叫“起于心”?就是你的心非常善良,有慈悲心。

什么叫“从于口”呢?有了慈悲心,你说话的方式就会软言轻语,而不是磕磕碰碰。带扎、带刺儿的都没有,让人听起来就很舒服。

什么叫“立于行”呢?光有心,光说不做,这样显得有一点虚伪,所以在行为上面也要体现。身语意三业达到一致,三业纯和,人缘结下了,法缘就会很顺畅。

有一些法师说法特别好,但就是没人听。 一看这个人还挺好,一听他说话就闹心。这是什么原因呢?可能人缘没结下,或者语言方面当年没修好,种种因缘。

所以,我们发愿与世界、宇宙、全法界的众生们结缘,能把阿弥陀佛的名号传遍三千大千世界。

就像《阿弥陀经》里面讲的: “出广长舌相。遍覆三千大千世界。说诚实言。汝等众生。当信是称赞不可思议功德一切诸佛所护念经。 ”这也是阿弥陀佛四十八大愿当中的一愿——第十七愿,诸佛赞叹愿。我们去友好地交流、发大愿,也是去实现阿弥陀佛这样的愿。所以我们很重视。

今天很多人发心打扫法堂。明天他们要在我们这儿吃饭,大概一上午的时间,需要师父们还有一部分的居士配合。具体怎么做呢?明天我们在其他的寺院借调了十位师父,再加上我们寺院现有的师父,应该是够的。

明天是这样安排的:他们应该是八点半到玄中寺,我们是八点起香。起香的时候,师父们来念佛堂,把海青和七衣都带着。我们也不太清楚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念经,如果你们都在房间,我一个一个去喊就很麻烦。所以,明天大家在念佛堂把海青和七衣都带着,如果需要搭七衣,我们就搭,不需要搭,我们就穿海青。海青穿干净的,上面能写字的那种不要穿。

大家带到念佛堂来,可以先不穿,或者先穿上也行,因为很快就要出去帮念一个经。具体念什么呢?前面可能唱《炉香赞》,然后“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”三称,引磬,接着唱“一心皈命极乐世界” ,后面唱“愿消三障诸烦恼” ,大概这样表示一下。据说他们也会念一些经,我们这边念一些经,类似于这样的一个过程。

时间到了以后,有人来喊师父们,师父们就出去,女众师父不用去。念佛堂当中,能戒师父留下带着念佛,其余所有的师父都去陪场。 “陪场”的意思就是人要到位,算是对寺院的一种贡献,也算一场佛事。

念完经以后,大家可以回念佛堂念佛。因为那边在法堂应该会有一个交流、讨论,不需要我们参加(应该是不需要我们参加的,需要的话再说。如果不需要我们参加,我们就到念佛堂念佛)。

大家念佛的时候声音大一点,他们也能听到我们净土的道场一直在念佛。前天我们商量,访华团来了,念佛可不可以停几支香。我直接说: “不行。 ”念佛七怎么能停呢?念佛七停了还叫什么念佛七?不能停。

所以,我们留一位维那师父、两位女众师父带着居士们念佛。有人过来喊我们的时候,其余的师父们就排班出去,到大殿去帮念经,念完经以后我们就回念佛堂。大家回念佛堂念佛,不要回自己房间。因为回房间的话,他们就会看到我们转来转去的,也不好。

流程上他们是十点四十吃饭,十一点二十结束。结束以后,他们就去下一个净土祖庭——香积寺。我们要配合常住做好,师父们也发心随喜,这是一个事情。

这个事情大家用点心,我说的很清楚了:明天早上起香以后,把海青和七衣带到念佛堂来。带着,可以不用穿,需要我们出去的时候,马上穿上就行。

第二个事情,是提醒我们常住的居士和师父们,在常住上发心和在世间单位工作是不一样的。我们这个地方不叫“工作” ,叫“发心” 。 “发心”的意思就是:我们做的不是事情,我们做的是功德。

你在三宝地,哪怕看到一块砖翘起来了,上去跺一跺脚,都是有功德的;你随便扫一片叶子,功德也是无量的。哪怕这个寺院没有了,只剩一块砖、一片瓦,伽蓝菩萨也发愿护持。等这块砖、这片瓦化为微尘了,菩萨才会离开。寺院的存在有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因缘和功德,我们在寺院护持也是功德无量的。所以,彼此要在发心的过程当中各尽其责。

发心是做事情、做功德,在做事情、做功德的时候,不要有情绪。情绪是个人的,事情是集体的。在事情上面我们可以吵、可以说、可以讲,但是结束以后,我们要恢复修行人的平静和姿态,不要影响自己的心情。我们要有能力、有勇气,敢于分离自己的心,敢于让我们的身体变成不同的化身。

做事情的时候,你是给常住发心做事情的一个身份;这个事情做完以后,你就是你自己修行人的一个身份;喝水的时候,你又是喝水的一个身份。如果你能有这样的思想见解:你不是一切,你又是一切——这就是“化身” 。

所以,什么叫“化身”和“报身”呢?就是让你的身体和语言变成别人想要的样子,这就是所谓的化身和报身。

什么是“法身”呢?就是让你的心做它自己。当你的心能够做它自己了,你的语言和身体就会随顺不同众生的根机变成不同的样子——语言层面可以称为“报身” ,语言是能量层面的东西;身体层面就称为“化身” ,色身是物质层面的东西。

我们了解这一点以后,就知道心是干干净净的、纯粹的,是我们的主宰、我们的主人;而身、语要尽量“丢”给众生——把自己身体和语言丢弃。

为什么丢弃?因为总有一天我们要离开这个世间,会把我们的身体和语言丢掉。既然它们总有一天会被丢掉,何不现在就把它们丢出去呢?丢到有功德的地方去,丢到寺院、丢到常住、丢到发心的岗位去,让它们更有意义。

一个人这一辈子怎么过都是过,要让它过得看起来有意义一点。所以我们在发心过程当中,要彼此互相协调、互相调配好,把自身的工作做好。除此之外的事情,如果能做也去做,这才叫“发心” 。如果做不了,就直接说做不了。

我的性格也是这样,这件事情你交给我做,如果能做到,我会跟你说: “我应该可以。 ”或者“我会努力。 ”如果这件事情我办不到,我会直接说: “这个事情我办不了。”

我们在生活当中也是这样,可以就是可以,不可以就是不可以,要懂得拒绝,拒绝本身是一种最直接的礼貌。但我们尽量去发心。

在发心的过程当中,无论是执事还是居士,语言都要柔和。执事要以慈悲心对待,如果这个人实在不听话,可以训斥。但训斥的过程当中,你是“罗刹面、菩萨心” 。因为你是针对一个常住的事务,不是针对你与我、你与他的纠缠。

但很多时候我们会带入自己的情绪,这是我们凡夫人经常心随境转的原因。所以,我们在彼此发心当中有一些磨合、碰撞很正常,要敢于担当、敢于承认错误。 “这是谁干的?”“我干的。 ”“今天为什么下雨?”“我的事儿。 ”“明天下不下雪?”“那也是我的事儿。 ”要以一种戏剧性的心面对我们一定会结束的戏剧性的人生。离开以后,只留下喜悦。

在发心的过程当中,最能够快速看清自我的脆弱和自我没有担当的软弱。为什么古人把寺院叫“大冶洪炉”呢?无论我们是破铜还是烂铁,只要在寺院、常住当中这么磨练,都会被炼成好钢、好铁。

以前的人在寺院修行都是“法身付予龙天,色身交于常住” ,特别能放得下。这是我们要讲的第三个方面——道心的问题。

我们修行人现在缺少的就是向道之心。有很多修行人,无论是居士也好、出家师父也好,都是一种不伦不类的状态。他修行的样子有、那身衣服有,但一天二十四小时,他的心有没有一分钟是在自我的修行?什么叫“自我的修行”呢?就是主动去做。

为什么说“大众熏修希胜进”呢?因为你自己已经没有力量了,已经带动不了自己了。如果你带动不了自己,大众修行的时候也带动不了你,那么你已经没有资格修行了,或者你已经没有机会再修行了。你的心完全不在这个地方,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是没有意义的。所以,道心非常重要。

但现在让我们的心完全去向道那也不容易。科技的发展,手机、游戏、各种聊天软件特别多,让我们散乱的地方特别多。

古人修行散乱的时候,最多上山走一走,爬爬山、玩玩水,或者是砍砍拐杖、弄弄葫芦,或者像我们以前弄弄拂尘、弄弄禅杖,最多散乱到这个地方去。

现在你想散乱,一个手机就行,世界都在里面,你的贪嗔痴各种烦恼都能满足、都能实现。

所以,我们的心被宠坏了,一点都不听话,也没有一个什么坚固的道心。 “坚固”这两个字,根本就谈不上。佛陀千经万论、善知识的千言万语,还没有一本小说、一部电影或者一个小女子的电话有吸引力。这就是现状。

所以,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大众会下保证自己的状态。如果在大众会下共修的时候,我们还不能被带动,还在这里自己去找空子放逸,那我们今生的修行怎么实现呢?根本就实现不了。

即使我们受了戒律——有些居士受了居士五戒,出家人受了出家的戒律,只是违缘没有出现而已,否则稍微出现一点点违缘,戒就破了。我们没赶上文革,要是赶上文革,不用什么外缘,全部报名,集体还俗。为什么?正好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。现在只是没这个机会。

居士也是一样的。受了五戒,自己没有正知正念,也没有遇到好人,随便一个外缘,根本戒就破了。然后就不可增上余戒,以后出家也不行。

这个时代修行是很不容易的,我们还能在寺院当中打个佛七、念念佛,这是我们无量劫来的福报。

我听老和尚们以前讲过一个故事,是虚云老和尚在世的时候,在禅堂开示当中讲的。在云南昆明(小东门)这个地方有一户姓蔡的人家,这户人家很富有,田园、房屋都很富足。父母过世以后,遗产就交给了儿子。这个儿子为人朴实、有善根,也是个学佛的居士。因为家境很好,他没事的时候就种种菜,以卖菜为生。

他是明朝人,出家以后有一个别号叫“秤锤”(就是我们说的“秤砣法师”)。为什么叫秤锤法师呢?他卖菜的时候总是要多给人一些,秤锤高高的。他说: “这是我自己家种的,给你结个缘。 ”

秤锤法师出家前有个妻子,貌美如花、沉鱼落雁、倾国倾城。但是,人美、好吃、不爱动, “饱暖思淫欲” ,啥都全了,于是她不满足于一个丈夫,在外面就有了别人。趁着蔡居士外出卖菜的时候,她就跟别人约会。

蔡居士也知道,但是他很大度——不是大度,他是放得下,是真有出离心。他觉得所有的轮回都应该打包丢掉,所以他无所谓。

后来他的妻子胆子越来越大,直接就把这个外人领到家里来。有一天,蔡居士出去卖菜,算好了这个外人没有离开他家,他就买了酒肉回家。

回到家以后,妻子很慌张,那个外人就跑到床底下藏起来了。蔡居士生火做饭、炒菜、温酒。妻子想:怎么回事?她就洗了脸,帮着忙活。忙活完以后,蔡居士说: “来,把碗筷摆上。 ”妻子摆了两副碗筷,蔡居士就说: “要三副,今天我要请客吃饭。 ”

摆了三副以后,妻子问: “客人呢?”蔡居士说: “那你让客人出来吧!”妻子说:“你在说什么鬼话,哪里有客人?”蔡居士说: “我知道的,在房间里呢,让他出来吧!”妻子还是不承认。蔡居士也很厉害,拿起一把菜刀放在桌子上说: “他要是不出来,我就砍他一刀。 ”

妻子害怕了,那个外人就从床底下钻了出来。蔡居士非常恭敬,倒上酒再敬酒给外人,外人不敢喝,为什么?怕下毒呀!怕毒死他。于是蔡居士自己先喝了一口,再给他倒上。

酒足饭饱以后,蔡居士退后三步,向那个外人磕了三个响头,说: “我家宅、田园富足,妻又年轻貌美,无人照看,今蒙你照看,甚是感恩。从此以后,我的田园、妻子都奉送给你。 ”

你看看,这是怎么样的放下?佛陀、祖师们丢掉的东西,我们现在却想方设法地拿回来。为什么他们会丢掉?因为他们知道,应该解决的是生死的问题,时间一到,这些东西都会失去。

所以,什么是“酷酷”的行为呢?就是有一天在你离开这个世间以后,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拿掉,但你却能拿出不被拿掉的东西,那才叫“酷酷的修行人” 。

为什么我们念佛的人叫“往生” ,不叫“往死”呢?因为我们是生,不是死,我们是超越生死的“生” 。

那个外人很害怕,妻子也想: “他是不是疯了?出去吃错什么药了?”刚开始她不同意,后来蔡居士就说: “你们如果不同意的话,以你们两个人的行为,我可以把你们杀掉。 ”然后他们没办法,才不得不同意。

蔡居士两手空空,独身一人去了长松山西林庵修行,不久就得了见地。每天修行、种菜,重操他的旧业,每天就是这样的过日子,日子过得特别好。为什么?心有法在,定有法喜。他有法在,又有法喜。我们现在基本上是这样——“板响云堂赴供,钟鸣上殿讽经,般般如意,种种现成” 。当年皇帝都说了: “朕若得如此,千足与万足!”他就这样每天如是,后来就得了成就。

而妻子跟了那个男人以后,那个男人不守家业、好吃懒做,没事还打她,最后把家业全部败坏光了,导致这个妻子以要饭为生。她想起了蔡居士的好,想重续旧情。她知道蔡居士喜欢吃昆阳的金丝鲤鱼,乞讨到几文钱以后,好不容易弄了一条金丝鲤鱼,做好了送到西林庵给蔡居士吃。

那个时候,蔡居士己经叫“秤锤法师”了。秤锤法师说: “你的情我领了,这条鱼我就拿去放生了。 ”妻子说: “这条鱼已经做好了,不能放生。 ”“可以的,可以的。 ”他就把这条鱼放到河里边,也不知道是念的“南无阿弥陀佛”还是念的什么,这条鱼摆摆尾巴就游走了。迄今为止,云南昆明的黑龙潭当中还有这种鱼。长什么样子呢?就像鲤鱼做熟的样子,烧得糊糊的,就是那种样子的鲤鱼,至今仍有。

老和尚给我们讲的这个公案中的秤锤法师,他是真的能放得下。我们能做到吗?肯定做不到。当然了,我们也不需要这样做,现在可能确实也做不到。但我们目前至少要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。

我们可能无法在二六时中很精进,但我们在大众熏修的时候应该精进、应该做到职责之内的事情。因为“职责”是能维护常住,“念佛”是我们个人的修行。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,在不耽误两者的情况下,我们可能会有一点放逸,这也很正常。

现在的修行人可能就是这样。像我们以前在禅堂当中,为什么每支香都开个静、喝杯茶、吃个点心?那也是一个环节。不吃点、喝点,人的心在那个地方很难,它不相应。

我们需要这么一个环节,但不能太过分。太过分了以后,我们甚至在大众熏修之下也不能把自己带入,那就不符合我们修行的资格和身份。不符合,就不配这个位呀!古人讲: “德不配位,必有灾殃。 ”它是有果报的。 “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” ,一旦到了这个时间,你哭、你嚎,那是没用的。

所以,做好现在的自己,才会有一个精彩的未来。我们不能嘻嘻笑笑地放逸、哭哭啼啼地感果,这是没意义的。无论是常住的居士、来打佛七的居士,还是师父们,一定要记住古人告诉我们的:道心坚固,非常重要。

当然,这个“道心”不是外在,不是你不吃、不喝、不睡觉,而是你内在不掉进那些妄境、尘缘当中去,这叫“道心” 。

还有人可能觉得:道心就是晚上不睡觉坐着,夜不倒单。以前,古人的“夜不倒单”是真正功夫非常得力,一晚上心很清明在用功。现在的“夜不倒单” ,谈不上,那就是换一种方式睡觉。有的人是躺着睡,有的人是坐着睡,有的人是趴着睡……就是类似于这样。

所以,重要的是“心不睡” ,那叫“夜不倒单” ,不单单指的是身体坐着。而且如果经常身体坐着不睡觉,就会养成一种“禅病” 。什么禅病?只要一坐就睡觉,慢慢的功夫就不得力。

我年轻的时候也夜不倒单,三五个月以后,身体也不行了,然后一坐就睡觉、一坐就睡觉。后来我师父说: “你不要搞这些,放弃!睡觉的时候好好睡觉,用功的时候好好用功。 ”

所以,真正的“道心”是让我们的心不要掉进那些尘缘、妄境当中去。在尘缘、妄境面前,你能说出一个字,就叫“道心” 。什么字?——不!这就是道心。

当我们道心坚固了以后,后边的修行,通过大众的提携、个人的努力,三年五载以后,慢慢就上了路。就像蔡居士一样,内心有了见地、有了见解,每天如是地过日子,心里很欢喜,法喜充满。

像古德、祖师们说的那样: “岩房终日寂寥寥。世念何曾有一毫。虽着衣裳吃粥饭。恰如死了未曾烧。 ”这样的一个境界,是很愉悦、喜悦的状态,也是我们所有修行人的一个向往。

今天给大家说的这三点,特别是第一点,明天的时候,我们不要忘记,忘记了就互相提醒一下。

我们坐一会。

 

(2024 年 11 月 18 日 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

20241011玄中寺佛七开示(三)

大家把自己的心念照顾好。

悉达多开悟了。他坐在那个地方,就是好幸福、好幸福的感觉,致使六种震动,天人也降下花雨。他坐的那块石头也是极其特殊的,否则因为他内在极其幸福的震动,那块石头也会裂开,甚至大地都会裂开。

就像禅宗的一位祖师——药山惟俨禅师一样。有一天晚上,他借着月光走上了寺院的山顶,抬头一看,云去月现,不禁大笑一声。这个笑声传到澧东九十里,澧阳的人都听得到,就像隔壁邻居的笑声一样。你想一想,怎样的喜悦和怎样的幸福感,能让这个笑声传至澧东九十里?

佛陀成道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,致使我们后人看到佛像,或者读诵经典的时候,也能感受到佛陀那种可以湮没一切躁动的平静。

佛陀是最幸福的人,为什么?因为他用自己真实的身份活过,并且用自己真实的身份离开了。他看到了自己的本觉、自己的生命是永恒的,死亡只是一场幻相。

《心经》里边说: “心无挂碍,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……”什么是“颠倒梦想”?本是不存在的,你认为它存在;本不是的,你认为它是;本不可得的,你认为它可得,这些都属于“颠倒” 。这种颠倒不符实,所以叫“梦想” 。

而悉达多太子成道以后,他完全回归了自己真实的身份,方知本无生死可得。就像无尽藏比丘尼一样, “归来偶把梅花嗅,春在枝头已十分” ;就像赵州禅师一样, “及至归来无一事,始知空费草鞋钱” 。

我们读过《法华经》,里面那个大富长者子,先是给长者打工、除粪、当管家、当干儿子,最后真实身份曝光了。那哪是干儿子呀?那就是真的!当他真实身份曝光的那一刻起,他所有的虚假身份都是幻现——无论他在什么地方流浪,他除粪、当管家、当干儿子……那只是一场戏,而他的本质就是“真子”(不是那个鬼啊,是真的儿子)。

佛陀悟到了这个东西,所以他完全找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。他想把这个真实身份的秘密全盘托出,告诉众生,所以叫“开示悟入佛之知见” 。

“佛知见”不是说一个人的知见,佛不是一个人,是你本来的状态,是一个本觉的状态。他希望所有的众生都能知道:你就是那个“本来自性天真佛” ,你就是“天觉” ,天然觉醒的。

但每个众生的根机是不一样的,所以佛陀就通过三个层面讲了不同的法门。我们昨天说到有四个点,大家一定要记住,这四个点是我们修行唯一的勇气。

你昨晚请自己的朋友吃饭,吃完饭以后,看到杯盘狼藉,盘子上面、桌子上面、灶台上面都是油渍、油污、灰尘,但你不会觉得这是一个问题。因为你知道盘子也好、灶台也好,本身是干净的。只是一番操作以后,某些不属于灶台、盘子干净本质的东西粘到上面了。你只需要去泡一泡,用一点什么东西,再一番操作以后,它就会回到它本来的样子。这就好比我们修行的过程。

所以, “你是谁” 、 “你现在是谁” 、“你是谁”和“你现在是谁”的关系、 “最后你怎么回到你本来样子的方法” ,这四点我们掌握了,那我们就很容易回去。为什么我们说往生极乐世界叫“故乡风月”呢?像回家一样,回家的那种幸福感满满的。不像现在有些人所谓的回家是痛苦感满满的。

我们知道这四个方面以后,最重要的就是“分离” 。当然关于分离的问题有好多种,比如去学习这个觉性的特点、去学习这些虚幻法的特点。你了解觉性的特点和虚幻法的特点以后,你的心会永远专注在觉性当中,虚幻的法慢慢就会离你而去。

某一天,虚幻的法很自然地脱落了,这叫“初步见道”——就是所谓的开悟。但这个开悟其实只有自己知道。因为这个“觉”是你自己的,别人是不会知道的,只有你自己知道。

有这样一个故事,讲得很有意思。一个小男孩没事就会经常用手抓头。有一次他的父亲实在忍不住,就问他: “你为什么总是用手抓头呢?”小男孩儿回答: “可能是因为我头痒的这个事,只有我自己知道。 ”

觉醒这个问题,还有觉的本质,只有你自己知道,你要自己去做、自己去观、自己去照见。别人可能只知道你做了某一件事,但是在那里边的感知,只有你自己知道。

所以,佛法说“莫向外求”“不与他论”“但有言说,都无实义” 。你说不清楚,谁能把自己的“觉”说清楚呢?即使我吃到一个甜甜的橘子、甜甜的香蕉,或者一块糖,我怎么能把这个甜说清楚?说不清楚。只能是吃完以后把头扬起,露出幸福的微笑,这就说明了一切。

我们修行人的状态本来应该是那个幸福得不行的状态,可现在我们很多修行人是痛苦得不行的状态,可能是因为感知到这个轮回太苦了。

当我们了解能够将妄想客尘与本质觉醒分离的方法以后,有一点是我们一定要注意的,而且现在所有人都在执迷这一点(不能说所有人,应该说“我觉得” 。既然是“我觉得” ,那肯定对。因为“我觉得”空间最大,自以为是;它也最小,谁也容不下)。

佛陀只在乎一件事,就是分离——看到你自己,翻译成佛教的术语就是:佛陀只在乎解脱。他只在乎解脱,他不在乎方法,方法是一种设计,因此叫“法门” 。门是干嘛的?出去的。

《金刚经》里面讲: “如筏喻者,法尚应舍,何况非法?”渡一条河、一条江的方法就是船。你怎么过这条江无所谓,可以有桥、可以有船、可以有飞机,也可以有地下隧道……无所谓,你必须有一个最合适、最简单的方式过去。最简单的方式有两种:一种特别单一,另一种就特别坎坷。

如果我们从念佛堂这个地方下楼,你出了门右转再左转,然后走楼梯就可以,这是正常的路。但是走捷径怎么走呢?跳下去。但是“跳”这条路很坎坷,是有一些危险的。

现在市面上流行很多传法的老师,就说:“我这个法特别简单,不需要你这样、那样的,你只需要如是如是、这般这般以后,你就成了!你就可以开心地过日子了!”似乎他传的法比释迦牟尼佛还厉害。

好多人觉得:诶呀,这个简单呐!这个是捷径啊!这条路是不是真的捷径,你要看这条路坎不坎坷。如果它是坎坷的,它一定是捷径。

盘山路是盘上去的,这不是捷径。捷径是从底端直接爬到山顶,但会很辛苦、很危险。它的直线距离是近的,盘山的距离是远的。所以,捷径就意味着坎坷、意味着艰辛。

不要用我们如意宝的人身去逗自己玩儿。当有一天你真正遇到“四婶儿”(死神)的时候,就不是那么好玩了。我经常开玩笑说: “阎王不陪我们演戏,所以不要假装在努力,也不要自以为是的努力。 ”

佛陀讲了那么多法,我们学一种就可以。不要觉得现在出来这个老师、那个老师,开创了这个法门、那个法门,就好像现在出世了很多佛一样。但这个就一句话——你能遇到谁,全凭福报。

我们要了解,佛说法的宗旨是让我们解脱,我们不要迷恋在法门当中。法门是什么?宗派。我们现在特别迷恋宗派——“我是学禅宗的、我是学净土的、我是学密宗的、我是学律宗的、我是学天台的、我学华严的、我学三论的……”我们都是学释迦牟尼佛的。

在古印度,没有宗派。佛法传到中国以后,依靠龙树菩萨《十住毗婆沙论》中的《易行品》,把佛法分为“难行道”和“易行道” ,慢慢就分出了不同的宗派。大家开始迷恋宗派,辩论宗派高低: “我这个宗派,你那个宗派;我这个狠,你那个不狠;我这个快,你那个慢;我这个殊胜,你那个不殊胜……”这些都没有意义。

首先,我们关注的点是“解脱” 。你在一个房间里,你关注的点是出这个房间,至于你是踢着正步走出去,还是爬着出去、倒立着出去,或是穿着衣服出去、不穿衣服出去……这都不重要。我们不用执着在之前那种方式当中,要用适合自己的一个方式出去,这样我们就不需要执着宗派了。

我经常遇到一些居士会问: “师父,我现在有个选择。 ”我说: “什么选择呢?”“我到底是一心念佛呢?还是选择禅定打坐呢?还是要明心见性呢?我就是很焦虑,不知道选择哪一个。 ”

然后我问他: “明心见性你会吗?”他说: “不会。 ”我说: “不会,你还焦虑什么呢?你不就只有一个选择吗?一个选择就不用选择呀!去做就可以了呀!你何必在意这个事情呢?能做哪个就做哪个呗!”

我们的关键所在是要出去,不是要怎么出去。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呢?哦,轮回是一个房子,这个房子有一个门,我们都关注在要出这个房子。很多人就很纠结,不会走路了,为什么?——“我是踢着正步走出去?还是爬着出去?还是倒退着出去?……”他一直在考虑这三个方法,或者是更多的方法,但从来没走过,为什么?他关注的点不在“出去” ,而是在“方法”上面。

《金刚经》里面说了: “法尚应舍,何况非法。 ”法也要舍,那些不符合佛教的、不符合佛制戒的,或者不符合佛觉醒的道理的非法就更不用说了,到最后,法都要舍。这个法舍的意思不是不用法,而是它只是你的一个助力、一个平台,能让你出去就可以了。

所以,我建议佛教徒:首先,你要注重的是解脱,回到你本来的样子,不用太在意用什么方法,但这个方法必须适合你。不是看起来很高大上、很酷、很拽、很牛,或者是念珠上比别人多点东西……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出去。用我们短暂的一生,来实现回去的愿望,这个是最重要的。

如果太过于迷恋宗派,那么每个宗派当中都有它的仪式、它的形式,然后你就迷恋这个形式,还认为这种形式就是这个宗派。大家彼此都在迷恋这种形式,你看现在,大家都很迷恋自己的传承。

其实从我自己内心来说,我是不迷恋任何宗派的。我对宗派这个事情有情怀,但是没兴趣。情怀是有的,我适合学什么宗派,或者我学过什么宗派,对学过的宗派我肯定有一定的情怀,包括我追随过的老师,我永远都不会忘记。

但我觉得老师教给我这些东西,不是让我去迷恋的,他是让我去正确地使用的。不同的祖师开创了不同的宗派,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适合众生的根机,令众生解脱、令众生“开示悟入佛之知见” ,而不是令我们迷恋这种形式。

我也学过禅宗。虽然禅宗我做不到,但我有情怀,所以也喜欢打坐。我觉得净土对我来说就特别适合,又简单、又易下手。

为什么我总是讲净土宗呢?因为我肯定要去分享自己最得意的、最好的东西,还得是能够分享的。不能够分享的怎么分享呢?不能够分享就好比一直说,但就不给人吃,那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呀!或者你说得很好,但是这个东西没有,别人也吃不到。不像念佛,简单呐!你说得很好,别人也可以念,大家都可以去, “万修万人去” 。

我们知道这四个特点以后,在“分离”的法门当中不要去执着宗派。你可以有宗派的传承,但你不要局限于自己的宗派, “我一定要怎么样,我不能够如何如何,这般、那般的……”

情怀是作为我们人类最基本的一个心态、一个状态,肯定是有的,但不用去执着,你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方式就可以。

要了解法门是佛的“设计” ,而佛真正所要指向的结果是令我们解脱。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解脱方法,勇往直前,最后就能实现解脱的目标。

我们坐一会儿。

 

(2024 年 11 月 17 日 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

20241011玄中寺佛七开示(二)

大家把自己的心念照顾好。

在两千五百多年前,有一位太子叫悉达多,他拥有所有世人都羡慕的荣华富贵,并且他也是一位可以继承王位的太子。

但因为宿世的愿力和善根,即使他生活在那样一个无不完满的环境当中,也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。就像我们很多人一样,虽然家庭、工作都还过得去,但就是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、有点不太开心,类似于这样。而这位太子也是这样的。

有一天,他发现所拥有的这些东西都会离他而去。也就是说,无论他拥有什么——他的父王、国家、妻子、大臣、宫女,包括他自己,这些都会结束,没有一样是他可以带走、可以掌控的。所以他发现这一点以后,就会有所改变。

我们很多人也会了解到所谓的无常、变化,但了解和感知是不一样的。如果你只是了解到无常,了解到现在你所拥有的一切,无论是你自己的身体,还是你的亲朋好友、财富、房屋等等,如果你了解到它们一定会结束,那么你不会有什么改变。

但如果你变得非常敏锐,能够深深地感知到无常,能够感知到它们正在结束,那你的生命一定会有所蜕变,你会对生命有一个不同的看法。你会对身边的人,对你所拥有的东西,甚至对你的双手、双脚,都会有一个不同的看法。你不会执迷它,但是你会很珍惜。因为我们的享受不是因为拥有了什么,而是因为我们所拥有的东西,终有一天必定会失去。

悉达多太子了解到他的一切都会结束,所以在一个夜晚,趁着所有的宫女、侍卫都睡着的时候,他离开了,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
他离开以后,想去找到一些东西。找到什么?找到他的身体、他所拥有的一切结束以后,到底什么东西会留下来?那个留下来的东西才是属于他的。如果一切都会结束,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来,那拥有它干嘛呢?所以,他找了很多老师去寻找这个答案,但都没有让他满足。

为什么?这就是佛的不一样。佛为什么会不一样?佛敢于单独,敢于放下所有的虚假身份,敢于放下所有老师给他的所谓的教育和指导。他放下父亲给他的虚假身份的称谓,放下他的妻子、大臣、国家等等,依靠不同的方式给他的所有的虚假身份,他都会放下。他敢于单独,他有一颗这样勇敢的、敢于单独的心,而我们没有。

如果你独自在深山当中,没有书,不可以发信息,也没有电视,你一个人是待不住的。待一会儿可以,待久了就会发疯。为什么?因为你平时在这个世间的生存方式都是以虚假的身份来生存的。从出生那一天,父母就给了你一个虚假的名字,业力给了你一个虚假的身体,过几天再给你一个虚假的身份证明——你永远活在虚假当中。

有一天你跑到深山里面去了,远离了一个虚假的环境,或者远离了不断提醒你是某某虚假身份的环境以后,你会不敢面对真实、赤裸的自己。你面对这样的孤独会极其恐惧,因为你没有那个胆量去面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。除去这些虚假的东西以后, “我是谁?”——你不敢去面对。所以你需要朋友,修行人需要道友,需要共修。

为什么?因为现在你是用一个虚假的身份,来替换另外一个虚假的身份。等替换到最高级的时候,你放下它,最后留下来的那个就是你。这就是佛法的修行次第。

所以,一个真正的老师、善知识,他给不了你什么,但是他可以“拿走”不属于你的东西,然后让你知道,剩下的那个就是你。

这位太子就是这样的。他找到一棵树,放下所有虚假的身份和虚假的想象,唯一就在这里坐着,然后发誓:如果我不能够看到到底有什么能剩下来,我终不起此座。

经过一段时间以后,他开悟了。他发现了所有人虚假身份的背后,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,就是“觉”——他“翻牌”了。我们都打过扑克吧?三四五六七……虽然扑克牌的正面不一样,但是只要翻了牌,反面都是一样的。所以,那个正面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虚假身份,一旦我们翻过来, “哦,都是一样的。 ”

所以,古人叫“转迷开悟”“转识成智” 。怎么转呢?不是向外转,而是向内转。向内一转,你就会看到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,就是佛、就是觉。

而没有认识这个觉、这个佛,就有了梵语的“补特伽罗” ,翻译成我们中文就是“异生” ,或者叫“众生” 。为什么叫“异生”呢?“异”就是不同。就是因为没有认识到共同的身份,所以才有了不同的虚假身份。

虽然有不同的虚假身份,但是虚假身份本质的那一面都是共同身份。《华严经》里面说: “十方三世佛,同共一法身。 ”他们是同一个身份。所有的众生也是同一个身份。

禅宗里面说: “在凡也不减,在圣也不增。 ”我们坐在这个地方,和释迦牟尼佛、阿弥陀佛、观世音菩萨,还有十八层地狱里的任何一个众生、饿鬼道的任何一个众生,我们的本质、我们的“背面”都是一样的。唯一不同的就是佛菩萨转了,我们还在迷。

悉达多敢于单独、敢于发现、敢于超越这种虚假的身份,而我们不行。所以,我们在刚刚修行的时候都是在群体里。慢慢地群体修行功夫得力了以后,就可以三两人修行;慢慢地三两人修行以后,就可以单独修行。

抛去一切以后,你发现了什么,那个“什么”才是你自己的本质。然后你自在了,可以随缘,如永嘉大师《证道歌》里面讲的“利物应机终不吝” 。

佛成道以后,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坐着。他为什么没有说话?他应该会觉得:我没有什么可说的,我就是天人师、佛、世尊,我是圆满的,没有什么可说的。也有可能他觉得:大家都一样,你也是、我也是,有什么可说的呢?所以他说: “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。 ”没有什么可说的。再有,“这个问题太深奥了,我说了你们也听不懂。 ”所以他也没说。他一直沉溺在那种极度的、超出一切相对的、极乐的喜悦当中。

帝释天和梵天看到这种情况以后,感觉到人间出现了圣人。这些天人们的感知和敏锐是不一样的,出现了不同的圣人他们会知道。就下来参拜这位太子,说: “看你的样子,那么的喜悦、那么的沉溺,你到底怎么样?”

佛说: “我没怎么样,我就是看到了我本来的样子,我在这里就是这个样子。 ”“你发现什么了吗?”“我发现我就是这个样子,我是圆满的,我是一切。 ”“那你要不要把这个真理告诉世人呢?”佛陀没有说话,没有答应。也有可能佛陀觉得:我说了,他们也听不懂。

所以,有些经典当中也说他证得的法太深奥了——“深寂离戏光明无为法,吾己获得甘露之妙法,纵于谁说他亦不了知,故当默然安住于林间。 ”他也是这样想的。从另一个角度来说,据经典上记载,他觉得:我们都是佛,没有什么可说的。所以他没有说话。

帝释天和梵天来了好几次,最后一次帝释天问: “你在这里自娱自乐干嘛?你为什么要成佛?”他说: “我只是想觉醒。 ”“那你觉醒以后发现了什么?”“我发现了所有众生都是觉醒的。 ”“那事实呢?”“事实只有我觉醒了。 ”“那你该怎么办呢?是不是应该让那些本来是觉醒的,却没有觉醒的众生觉醒呢?”

于是佛陀说: “可以了,我知道你什么想法了。 ”帝释天也把大海螺、右旋海螺、金法轮等等供品,供养给了悉达多太子。

有一些信众,以前认识悉达多太子的人就说: “诶,瞿昙。 ”太子说: “以后不能这么叫我了,我现在已经成佛了,以后得叫我‘世尊’ 。 ”所以后来我们都称悉达多太子为“释迦牟尼佛” 。

但是佛陀是非常有智慧的,他成道以后知道了两点:第一点,就是我们本质是什么;第二点,我们现在是什么。

本质和现在是什么关系,这很重要。本质是我们具备如来智慧德相,而现在被妄想执着蒙蔽。那妄想执着和本质的关系是什么?就是可以分离。那么分离的方法就是最重要的了。

佛陀非常了知那三点是确定的——“一切众生,皆具有如来智慧德相,但因妄想执着,而不证得。若能去除妄想……”“能够去除”的意思就是你的本质与你的妄想执着可以分离。这个分离怎么体会?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体会与妄想执着的分离。

比如十年前你觉得特别伤心、特别在意的事情,你现在想想,可能是一个笑话,就完全和你当时伤心的心分开了;或者你十年前觉得特别可笑的事情,现在就会觉得很伤心。所以那些相对的忧伤和你都是可以分离的,而最重要的是分离的方法。

大家记住:佛陀是“设计”了八万四千法门,所以法门不重要。佛陀“设计”八万四千法门的目的是什么?目的是让你回去(或者说回来也可以),目的是让你发现你的本质,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。

所以,八万四千法门都和“拿掉”有关系,因为只有拿掉了不是你的,那么剩下来的才是你的。而只有个别的、极其少数的、极其高级的“设计” ,是直接指出“你是什么” 。当指出“你是什么”以后,不是你的东西必然就被排除了。

法门也划分了这些层次,有一部分是慢慢规范的,先分类;有一部分是把所有的分类进行同化;而有一部分是直接指出你是谁。所以,真理不是佛创造的,真理是就在那个地方的。

在《般若经》和其他的经典当中记载,释迦牟尼佛说: “我出世也好,不出世也好,真理是不会改变的。 ”但是发现真理的方法则是释迦牟尼佛“设计”的。

我们特别感恩佛的原因就在这里。没有八万四千法门,以我们不敢单独的这种非常怯懦的胆识,我们没有那个勇气能像佛一样发现自己到底是谁。你没有勇气拿掉你的这个身份,为什么?别人骂你一句“混蛋”的时候,就是给你一个虚假的身份,你心里都不舒服,你都没有办法拿掉这个“混蛋”的虚假身份。

比如说我叫“果然” ,别人骂: “果然混蛋!”然后在相对于他骂我的时候,我一定是一个混蛋的果然,就好比别人给我起了一个“果然”的名字,没有区别。这个名字可以取很多,所以它是一个虚假的名字。连这个名字我都拿不掉,我怎么去拿掉所有,然后见到本来的自己呢?这就很难。

唯有佛陀出世,佛陀必须以“一大事因缘,出现于世,欲令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” ,我们才有机会解脱。否则,我们连解脱的味道都闻不到。

这些基础的教理或者道理,我们还是要去了解的。了解“四个东西”我们就有勇气解脱了。哪四个东西呢?第一,你是谁;第二,什么让你不是你了;第三,你和不是你的东西之间的关系;第四,让你回到你是你自己的方法。

如果用我们佛教比较专业的术语来说,第一,你是谁?你是佛;第二,你现在是谁?是什么让你不是佛了呢?就是因为你有妄想执着;第三,你和妄想执着的关系是什么?关系就是可以分开。

就像用水泡了一杯普洱茶或者泡了一杯绿茶,不要看这杯水怎么红、怎么绿,水永远是清澈的。只要你一过滤,那个清澈的水就会出来。只不过是水泡了茶以后,你觉得变色了。

变的不是水,水永远没有变过。茶水的颜色只是茶的颜色,只是需要某一种因缘的和合,就变成了茶水。但是不要因为它变成了茶水,你就觉得茶的颜色和水的颜色不能分离,其实二者是可以分离的。所以,我们的妄想执着和我们的本质也是可以分离的。

其四就是分离的方法,我们现在就有,八万四千种法门都是分离的方法。任选其一,就可以把不是我们的东西拿掉,然后剩下来的那个就是我们的。只要认识过一次“什么是你” ,从此以后,你不会再迷惑。

但只知道“什么是你” ,没有用。就像“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”一样,我怎么和你说冷都没有用,只要让你感受一次冷,从此以后你就知道什么是冷。这就是感知的力量,感知才会有绝对的力量。

通过学习、通过文字能够让我们得到真实的定解吗?那是不可能的。所有的文字都无法让你的感知确定、让你的心确定,只有感知才会让你的心确定。那什么时候才能感知呢?用尽你的文字,你就会感知。

这四个层面我们目前都是掌握的、都是有的、都是了解的,接下来就是我们要运用分离的方法了。分离的方法和八万四千种法门有关系。我们可以利用打佛七期间,慢慢地跟大家一一分享这些基础性的教理。

坐五分钟。

 

(2024 年 11 月 16 日 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

20241011玄中寺佛七开示(一)

大家把自己的心念照顾好。

为什么要照顾自己的心念呢?因为对于普通的众生来说,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。它是黑的、白的?长的、方的?……这些我们都不知道,没有仔细地观察过。

但我们好像对这个心有一定的感觉、一定的感知。虽然我们看不到心念的本质,但是我们能感受到心念的作用。比如在我们伤心、痛苦、饥饿的时候,这些都是心念本质的作用。它不是心念,它只是心念的作用。

如果我们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心念,也就是说没有照顾好这个作用的话,就像没有打好一辆车的方向盘一样,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交通事故,让自己给他人、还有一些公共设施造成损失。所以,照顾心念是所有修行的根本。

你要么看清心的本质,要么就照顾好自己的心,慢慢地让这颗心听话。当这颗心听话了,你就会知道这颗心的运作过程。

如果是一个喜欢百合花的人,他看到百合花的时候立马就会产生喜欢,并且会一直沉溺在喜欢当中,进而想获得、想得到这朵百合花。我们普通人都是这样的状态。如果一个懂得照顾自己心念的人,他就不一样了。他在看到百合花的第一念,他就知道他看到了百合花,他知道他想感受它、想触碰它、想得到它。当他深入心念,执取百合花的运作过程的时候,那么这个心就放慢了。当心放慢了以后,突然间他就看到了心的本质——“无所住”。

所以,你要么能够直接看到心的本质,要么能够看到心的运作过程,从这个运作过程当中看到心的本质。

我们平时在行住坐卧当中,能够看护好自己的心,特别关键。佛法是一个心法,也是一个内道。佛法之所以称为“内道”,是因为在佛教当中,除了心以外,没有其他与心不一样的东西存在。如果我们认为在心之外还存在一个东西,存在一个我们能够取受、执取的东西,那我们都是外道徒,也不能称为真正的内道。

当然,从浅显易懂的角度来说,“内外道以皈依别”。你到底是外道还是内道呢?通过你是否皈依三宝来分别。

皈依三宝从表面上、从住持三宝方面来说,你也可以称为是一个内道徒。但是从具有三宝品质的角度来说,你不能够了解内在具有三宝的“觉而不迷” 、 “正而不邪” 、“净而不染”的三种品质,也不能称为是一个真正的内道徒。

所以,佛教徒就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修行人。如果有一天,你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你,或者只有不同的你,那么你的心就会自由。

我们的心是一个空间,什么空间?是允许或者承纳一切存在的空间。就像我们这个念佛堂是有一个空间的,这个空间特别奇妙。放一个人在里边,这个念佛堂的空间还是这个样子,不增也不减;放十个人在这个空间当中,也不增不减;放一百个人在这个念佛堂当中,这个空间同样是不增也不减;你放一万个人……有人说:“一万个人放不下,空间不够大。”那不是空间不够大,是四面的墙不够大,和空间没有关系,空间永远是不增不减的。我们的心也是这样——不增不减。

我们的心就像电影的屏幕一样,看似那个屏幕上着火了,但是屏幕并没有被烧到;看似那个屏幕上发水了,但是我们的心并没有水。“好似有”叫“缘起”,“本质没有”叫“空性”。

你多去看自己的内在,才能看清它的本质;你能看清它的本质,才会知道自己是谁,你会自由、你会自在。

我们很多时候不自由、不自在、不开心,都源于一种迷惑或者不清晰。我们内心没有问题,问题在于不够清晰,如果我们足够清晰,问题就会解决。

了解自己的心,它是一个空间,这很重要,这是佛教所有教理的根本。就是我们的心可以容纳一切,所有的一切,它是一切存在的基础——“心生则种种法生,心灭则种种法灭。”

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,在睡过去的一刹那,我们的世界就消失了;在醒来的一刹那,我们的世界又出现了。所以,世界是我们心感知的存在,而不是真实的存在,这是佛教所有教理的根本。

那么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?世界就是你感觉的样子。如果你把你的心念照顾好,你的心念当中所产生的都是智慧、福德,都是喜悦、开心,那么你感知的世界也是这样子。如果你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心念,你的心中呈现的都是贪、嗔、痴、慢、疑、嫉等等的作用,那么你感知的世界也是这样的,和世界、人、事、物没有关系,和你感知的方式有关系。

所以,我们的痛苦和哪个人、哪件事情、哪个物没有关系,和我们看待人、事、物的方式有关系,而这个方式恰巧就是我们心的感知方式。

为什么佛陀首先要讲戒呢?戒就能规范你的感知方式。有一部论典叫《中观四百论》,里面说:“尸罗生善趣,正见得涅槃。”“尸罗”指的是戒和清凉,它可以得人天的果报。为什么?因为通过持戒规范了你的感知方式,所以感得的果报就变成了人天,是很愉悦的地方和很愉悦的感受。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规范,即使把你放到天堂,你犹在地狱。

佛陀首先要说戒,说了戒以后,你的感知方式规范了,再说“正见得涅槃”。“正见”的意思就是告诉你,你所有的感知都是“应无所住”,所有的感知都是“好似存在”。

就像我们睁开眼睛,世界出现了,然后我们在感知世界。我们永远在感知世界,从来没有感知过“感知”——感知世界的那个“感知”。如果我们感知世界的“感知”是虚幻的,那就说明我们感知的世界也是虚幻的。你只能在这个地方,感受到你内在的所有。

所以,不能向外看,要向内看。要去看你的“看”,才能看清本质。

佛陀在最后说“正见得涅槃”。“正见”的意思就是与事实相符的思想,或者我们佛教徒说的“见解”或者“见地”。那个“地”就是谛实的意思——真实。“见地”的意思就是“看见真实”,与真实相符就叫“见地”,或者叫“正见”,或者像世间人所说,是正确的思维、正确的思想。

当我们的身语意通过戒进行规范以后,如果是个利根器的人,可以直接得正见;如果不是利根器的人,通过佛陀的教言,从身语意的轨范当中也能够见到。

我们这个心的本质是一种虚幻的、无所住的心。《金刚经》里面说:“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。”从教理上来说,“应无所住”指的是佛陀二转法轮的思想,“而生其心”指的是三转法轮佛性、如来藏的思想;从实修、实证的角度来说,“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”,生的是什么心呢?生的就是“无所住”心。

一个能够真正契入到无所住的正念之心的人,或者是内在有所证悟的人,他的身语意是非常、绝对、很准确地符合于佛陀所制的三乘戒律的,而不是像那些所谓“证悟”了,看起来却颠三倒四的人。那种颠三倒四的是神经病,不是神。神的行为,就像我们称佛陀为“大神”、“大仙人”一样,他的行为是极其轨范的,没有任何的瑕疵。

我们了解到自己的心念是最重要的,但现在很难照顾到自己的心念。原因之一,我们可能没有真正学习过两大理论:第一大理论是心本质的理论;第二大理论是心运作过程的理论。两大理论都没有学习过,也没有依止过善知识进行了解或者修持。当然,这两大理论有教理的学习,也有实修窍诀的修习。

如果这些我们都没有学过,“照顾好我们的心念”有的时候就会无从下手。我们只能“说”这个文字——“照顾好我们的心念”。但很不一样、很幸运的一点是,我们可以称诵佛菩萨们的名号,我们可以打佛七。“打佛七”的意思就是“暂时离开” 。

我们平时就是不知道什么叫“暂时离开”,所以我们的心是一个非常混沌的状态。我们要去练习或者习惯这种“暂时离开”的力量,所以打佛七很重要。

以前的人打佛七是因为平时用功也都很精进,平时在行住坐卧当中,自己的心念把持得很好。他要通过反复地练习、反复地修持、反复地用功……如果是一个念佛的人,在生活当中他有自己紧密的功课,把自己的心也看护得很好。但是必定还有一些外缘,比如需要工作,在寺院当中需要发心、看殿,需要做一些劳作等等。为了能给这些用功极其精进的人创造一个加功进步的机会,所以才打佛七的。以前是这样的。

现在打佛七是怎么样?是放逸一年了,为了今年能给自己有个圆满的收官,欺骗一下自己、安慰一下自己,去打个佛七、坐两支香,或者怎么样……跟以前的打佛七是不一样的。

以前的人为什么一打七就得利益呢?要么见光、要么见瑞、要么就开悟呢?因为他平时功夫己经用在那儿了,这百尺竿头,就差更进一筹了。

所以“修道如登百尺竿,下来容易上去难。”(我老是说“上来容易下去难”,不知道为什么,可能是不是就是这样的,上来非常容易,下去非常难,那得看是什么东西。)“百尺竿头须进步,十方世界是全身。”所以他们在一年当中,心都用在修道上面了。

其实在寺院常住的居士,如果你会用功的话就会很容易相应。我经常想,能来打佛七,这是非常大的福报。在一年当中你给自己一个空间,哪怕三天、五天、一天,或者一个七,如果可以的话,最好就是四个七。你把自己“丢”在这个地方,就好比你暂时离开了地球。你把玄中寺当作阿弥陀佛手里的那朵莲花,不小心掉在地球上,恰巧被你碰到了,你钻进了这朵莲花当中,和地球、和世间的一切做了一个隔离。

当你从莲花瓣里往外看的时候,你能看到世间种种的一切。但你可以对自己说:“我在这个地方待一天,或者待七天,或者待一个月,世间的种种事,等我在这里‘度假’以后回去再说。”这是我们的一个“暂时隔离” 。

你把自己丢在玄中寺的莲花里边,常住和寺院方面会照顾好你的一切。如果你不太挑剔的话,至少你有一个地方睡觉,云板一响,你就能吃饭,早上板一响,你就起床。“板响云堂赴供,钟鸣上殿讽经,般般如意,种种现成。”就差我们这颗心向上一着。

所以在念佛的时候,你要“掉进”这个念佛堂,把自己“丢进”念佛堂。不要说你“进”,你要“丢”进来。你进了这个念佛堂,跨进这个门,就相当于进入六字名号的闭关房是一样的。

这个时候你要做两件事,第一件事:把名号的每一句念好,念清楚、听清楚。如果你没有分心的事,没有一些妄想,那是最好的。但是有妄想也不要紧,对于我们念佛的人,不在乎有没有妄想。为什么?因为你进到念佛堂,妄想是世间的事,而你念佛是出世间的事。

即使你现在不能够通过念佛完全摆脱那些妄想、那些分别、那些世间的事,但是你可以暂时把它们摆脱。等你从玄中寺的“莲花”里走出去了,你再去处理那些世间的事情。你进了念佛堂,就是一个看客了,就是娑婆世界的一个观望者,所以念佛堂是娑婆世界的“观众席”。而你走出了念佛堂,是娑婆世界的舞台,需要你表演。

现在你恰巧很幸运、很有福报,不用那么辛苦。你可以来到观众席,坐在那个地方,很悠哉地看一看那个贪、嗔、痴、慢、疑,那些所有让你焦虑的过去,让你反反复复也想不明白、放不下的过去,和你一直在想,又不知道怎么能完成的未来,还有你根本看不清楚的当下……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?你可以有这么一个空间去看一看。

所以,我们进了念佛堂以后,第一个要做的事情就是专注于名号;第二个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要理会你心里的那些想象。

有人说:“师父,我念佛会有各种妄想。”有各种妄想就有各种妄想呗!你念佛就好了。“那该怎么办呢?”这个就像说:“黑暗怎么办?”黑暗只能开灯啊,开灯就没有黑暗了。你念佛的话自然就没有妄想了。

再说我们学习净土法门的人,无所谓妄想。我们学习净土法门的重点是“信愿持名” ,执持名号。我们没有想断妄想的心。

所以,从某些意义上说,净土法门的修行比较高级,只有可念的佛,并没有可断的东西。没有可断的妄想、烦恼,只有可念的阿弥陀佛的名号,无量光、无量寿的名号。

所以第一,我们把心念照顾好。如果你不懂得照顾心念的方式,你就照顾好你的名号,照顾好“南无阿弥陀佛、南无阿弥陀佛,南无阿弥陀佛……”

什么叫照顾好这个名号?当你念这句“南无阿弥陀佛”的时候,就相当于你把自己丢进了这个名号的闭关中心。

从外在来说,玄中寺有可能是阿弥陀佛在极乐世界扔下来的一朵莲花;从内在来说,你听闻到这句名号就是阿弥陀佛接引你的那朵莲花——所以,你永远在这朵莲花当中。你不是看到阿弥陀佛的手心里面托了一朵莲花吗?那朵莲花就是我们的闭关房,和我们的念佛堂是一样的。

每一次在打佛七之前,虽然我们不会什么观想,特别是对于我来说,我这个人心粗,更不会什么观想,但是第一个念头,肯定是先把念佛堂想象成阿弥陀佛的那朵莲花。

有人问:“我们念佛之前要做什么观想吗?”其他的我不太会做,但是当我坐在这个地方的时候,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坐在阿弥陀佛手中的那朵莲花里面,然后坐在那里念佛。

如果我的妄想特别多,我就会把这朵莲花观想成四瓣(有的时候会观想成六瓣,看状态),妄想比较多的时候,我就观想把这朵莲花闭合;如果我特别清醒,念得特别好,我就观想把这朵莲花打开,坐在一朵打开的莲花里念。

那是不是一定要观想呢?没必要。看你个人情况,你想观想就想,不想观想就不想。想也好、不想也好,都是在表达我们要把自己的心专注一处的意义。

所以,我们照顾好这个名号,就是照顾好“南无阿弥陀佛”,把它念清楚、听清楚,这是第一件事情。

第二件要做的事情就是,你不需要在意那些妄念纷飞的思想,因为那些思想是念佛堂以外的事情。你进了念佛堂,能够照顾好这个名号,你就可以看到这些妄想。当你看到这些妄想的时候,这是一个“善境界”。为什么?因为平时你不是“观众”,你是“主演”,并且有可能你主演个受害者。现在你通过念佛,坐在了观众席,能够看到了,那说明你在进步了。

所以,念佛的时候如果出现这些妄想,当你纯熟以后你可以不理它。如果你不纯熟,就跟自己说:“世间的事情,等出去念佛堂的这朵莲花以后再想。现在在这朵莲花里边就先不要想。”然后念“南无阿弥陀佛、南无阿弥陀佛……”

我们念佛有那个步伐,大家要跟上。我观察到很多人,一些居士也好、师父也好,他们跟不上那个步伐,我也不太知道为什么。是频率不行吗?还是协调不好呢?或者很难?我觉得没有什么,并不是很难(当然,如果“我觉得”,那肯定就是我说的对,因为“我觉得”最大嘛!),就是一句四步,你跟上这个节奏,然后大家一起念,要出声地念。

念佛就是要用你最虔诚的心,用语言表达,用最专注的思想——这就达到了身语意三业纯和的状态。

我们在这个地方打佛七时间过得很快呀!去年我们说打完佛七以后,今年又开始打四个佛七了。打完这四个佛七,今年我们一共打了十三个佛七了。然后十二月份的佛七,我们可能会念七天的《无量寿经》,代表我们一年十四次佛七就圆满了(但和我的预期有点不一样,因为我想的是十五个。后来又算了一下,是我算错了,应该是十四个)。

今天是佛七的第一天,我希望大家来到这个地方,无论是一天、两天,还是一座、两座,你把自己“丢”在这儿——打板了,就上殿;敲云板了,就吃饭;敲钟了,就睡觉。受了八关斋戒,功德也无量。

尽量止语念佛,暂时把自己从娑婆世界“丢”到玄中寺的这朵“莲花”里面,你看一看,这几天你会变成什么样子,你的生命会有什么样的蜕变,会有什么样的升华。

坐五分钟。

 

(2024 年 11 月 15 日 果然师父开示于玄中寺念佛堂)